行者道：“瀑布前面的个山洞。”
有一天，他到了一处荒山密林。
“绝顶？”老道人不解。
行者当真地说道：“对，我要寻觅绝顶。我自幼削发，师父对我说过，统统有为法，皆是无涯。我不懂，既然无涯，那为甚么要学。师父说无涯不是无绝顶。我问他绝顶在那里，师父没有说，只是让我本身去找。”
此时的山，非常绚丽斑斓，早非他昔年修行时的模样。幸亏瀑布仍在，他认得这里。
行者不懂。
老道人见有些猴子总在那块巨石边上玩耍，一时猎奇，对着这块巨石掐算起来。
只见这巨石周身通透如玉，约有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上有九窍八孔，四周遍生灵芝珍草，倒也有番气象。
……
或许他毕竟走不到绝顶，就死在行走的途中，化作一具任凭野狗啃食的腐尸；
行者道：“我要寻觅的东西，还没有找到。”
他从年青，到衰老，再到行姑息木。
他，忘了名姓，忘了身份，忘了畴昔，忘了现在，一样也忘了将来。
老道人说道：“你从西走到东，江山湖海都走遍，但你的心却没有走过。”
老道人拈须不语。
老道人看着行者：“那你为何离家？”
忽有一天，半空里有个老道人踏虹而过，偶尔垂眉瞥见了这一块石头，内心不由牵涉起一桩旧事，因而按下云头，落到了石头旁。
不是路的绝顶，也不是大陆的绝顶。
是的，他在寻觅绝顶。
不知多少年畴昔，天下历经沧海桑田，那块石头却仍旧在。
老道人：“不管此岸，还是此岸。有岸，那就有绝顶。”
老道人笑了，“你觉得无涯便是无绝顶？”
他走了好久，从西到东，一个绝顶到另一个绝顶。
老道人问：“为何不定？”
老道人点头：“你笑了。”
……
老道人道：“苦海无涯，转头是岸。若无涯便是无绝顶，那何来的岸？”
这一睡，便再没有醒来，直至睡成了一块石头。
行者不解：“此处山川恰好，为何离家？”
老道人笑而不语。
这一起，他跋山渡水，历经风雨……
老道人缓缓站起来，下了高崖，骑一青牛，缓缓走了。
一番掐算之下，老道人不免有些心惊，这石头的来源竟非同小可。
老道人断喝道：“当然不是。”
老道人笑了，用手指着行者的胸口，说道：“绝顶不在外，而在内。”
而是，心的绝顶，追逐的绝顶，迷惑的绝顶，以及道的绝顶。
行者道：“绝顶。”
老道人：“这里不是绝顶。”
甚么艰巨险阻，甚么妖妖怪怪，都没能拦住他，一样也没能困住他。
行者道：“我心不决。”
话毕，那老道人忽的从怀中摸出一个绣核果子似的金色小团，探手一戳便把它戳进了巨石中的仙胞内。
行者反问：“莫非不是？”
行者笑了，点头道：“这里不是。”
光阴，被他踩在脚下，走了一年，十年，百年……
不出数年风景，竟然垂垂长大，如同一头趴伏着的巨兽。
老道人点头：“不是。”
四周里的苍茫富强，几近将他淹没，他累了，坐在一个高崖上，看着劈面似是从九天落下的飞流，听着流水砸在崖下石头上支离破裂的声音，他笑了。
行者道：“不是，也是。”
行者沉默。
“有点意义。”老道人笑了笑，将手拍了拍石头，说道：“昔年我与你宿世也见过一面，算是有缘。本日，便再给你添些助力。”
他不晓得，或许他要寻觅的就是这个题目的答案。
“人间无所不定，唯故意猿难伏。”老道人嘿然一笑，抹平了戳出的指洞，笑道：“老道便给你一颗不朽不坏之心，且你看今后能做出甚么事来。三界孤单好久，也该有些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