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祝宅之大,长廊之深,一起看不尽的山石草木、亭台楼阁,主仆二人谨慎记取来时的路,过了重重院落,才回到清秋阁。
扶意持续拿起汤勺,应道:“昨日就听韵之mm念叨过三表哥,如许巧,本日就返来了。”
这一眼,相互都是怔然,但男人立时收敛了眼底的惊奇,扶意亦如是。
这一边,祝镕大步流星走出正院,韵之早早等在门下,不安地来回走动,终究见着兄长身影,立即飞奔而来,满脸等候地问:“言扶意说甚么了吗?”
她一面说一面往外走,不等祖母应对,大冷的天也不披个大氅就向门外冲,吓得一群婆子丫环捧起大氅、拿了手炉从速跟出去。
扶意定下心,上前两步,福了福道:“三表哥有礼,扶定见过兄长。”
直到来了国公府,才知甚么是钟鸣鼎食之家,才明白何为繁华繁华,第一次与老夫人同席,桌上好些菜肴她连见都没见过,更莫说那满屋子的古玩安排、金银玉器。
那婆子应道:“前门说,三公子回家了。”
除了扶意,世人的目光都聚向那婆子,扶意看了,便也跟着放下了汤勺。
祝镕道:“就是承诺了,没说甚么。”
芮嬷嬷从边上端来汤盅,放到另一名年青女人的面前,揭开盖子暖和地说:“女人,这是枸杞雪梨汤,您每日讲学辛苦,且要润一润才好。”
老太太便叮咛芮嬷嬷:“传话出去,叫镕儿来见见他的表妹,管他甚么要紧事,别失了礼数。”
祝镕欠身,和蔼地说:“表妹有礼,我是来替韵之乞假,望你通融。”
坐在劈面的二蜜斯祝韵之,将汤勺在碗里搅了搅,眼底飘过淡淡愁绪,不知想起甚么,一时没了胃口,便丢开手问婢女要帕子,却见门口的婆子出去,像是要传话。
甫进门,便见一袭天青色冬袍,长身玉立的男人负手在当院,他闻声回眸,与扶意目光交汇。
扶意冷静喝汤,未几言语,不久,侍膳的下人将碗碟都撤了,漱口喝茶,又陪着姑祖母说了会儿话,也不见祝家兄妹返来。
韵之又道:“大伯说她念过很多书,是纪州驰名的才女,可我如何没听大姐姐提起过,不过这几日大姐姐……”
老太太摘下西洋眼镜,慈爱道:“意儿,你如有不爱吃的,或是忌口的,尽管同你芮嬷嬷讲。”
韵之撇撇嘴:“她那小我话是未几,但一开口又总说好听的,归正奶奶很喜好她。”
翠珠迎出来,笑道:“言女人,这是我们家三公子,才刚回府,您还没见过吧。”
内院膳厅里,侍膳的婆子丫环里里外外站了十几人,膳桌旁,祝老夫人捧着两张习字,笑呵呵对一旁正用饭的孙女道:“是有长进了,你爹爹见了必然也喜好。”
扶意往书房走,没有回应香橼的话,她记得很清楚,也毫不会认错,想来祝镕一样有所发觉,方才那句“初度相见”太决计,而他们说的,本也不是初见该有的话。
芮嬷嬷问:“甚么事?”
祝镕只嗯了一声,眉宇间似有所思。
虽是亲戚,但离得那么远,非论宾主还是男女,相互都该端着礼节,而这清秋阁里外,都是正院大房的下人,多少双眼睛盯着,祝镕便将一些话咽下,只道:“初度相见,本不该如此仓促,何如时候紧,你既通融,我立时要走了,失礼之处,还请表妹包涵。”
堂妹叽叽喳喳,祝镕半句都没听出来,直到韵之上了马车,他才回过神,一并跟着上车,带着她离家而去。
老夫人上了年纪,午后且要歇一歇,扶意施礼退出了姑祖母的屋子,门外春寒凌冽,香橼为她拢上风毛大大氅,芮嬷嬷跟出来,将手炉塞进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