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隆帝恶狠狠道:“不但你那伴读叮嘱的话,就连你们上午在上书房起的吵嘴朕也一清二楚!成炠或许说了几句不成体统的话,却也罪不至死——朕养了你十二年,倒没瞧出你是个属夜枭的,稍大点就要啄他娘的眼!”
永嗔笑骂道:“你做甚么妖?快给爷解开!”一说话就觉胸口闷痛,不由哼了一声。
永嗔爬起家来,只觉手脚有力,浑身发软。
不知过了多久,永嗔醒过来的时候,只觉胸口肋骨刺痛,他撑开眼皮,犹自昏沉的目光从房顶的软天花,往下掠过墙壁上通贴的团花祥云明黄纸。这是那里?不是他所居的皇子所。
九皇子永氿手捧清茶奉上,道:“父皇,今秋的雾峰茶,清热减燥——您用着恰好。”
别人都躺到毓庆宫来了,另有甚么好说的?
碎了一地的瓷片也无人捡拾。
屋子里有安眠香微苦的香气,温和的霞光透过槛窗洒了半室丹红。
永氿涨红了脸,嘶声道:“你含血喷人!放屁!放屁!”
景隆帝跨过门槛,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永嗔,冷哼一声,走到塌边,问道:“成炠如何了?”
“父皇疑儿子至此,儿子无话可说。”永嗔抹了把脸,咬着牙跪直了身子,举头道:“只是请父皇想一想,现在寒冬,那里来的马蜂与毒蛇?”
景隆帝怒道:“你们诊了大半天,就一点体例没有?是放心要朕眼睁睁当作炠死?!”
“爷,您醒了!”莲溪端着金盆毛巾等物出去,眼睛又红又肿,活似个兔子。
不知为何,永嗔当着景隆帝一副就算活剐也仍笑嘻嘻的模样,现在只听了太子哥哥一句话,便觉鼻酸难忍。但是当着众外人的面,他一个男儿却不好落泪。
趴在地上的永嗔歪头看去,他倒是认得这个孙博尔的。
他穿戴家常的宝蓝府绸长袍,因走得急腰间的双环玉佩闲逛不止。
景隆帝得了准信儿,表情稍定,就在劈面榻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来,一指永嗔,喝道:“小牲口,过来!”
永嗔见景隆帝发作永氿,内心倒是松了口气,不管如何,父皇对太子哥哥还是分歧的。
景隆帝双眉倒竖,瞋目瞪来,又要发作,却见季子面如金纸、唇角咳血,当下抿唇忍住,手指门槛,怠倦道:“给朕滚。”这一会儿工夫,倒像是老了十岁。
永嗔这一段苦衷放下来,也不管胸口刺痛,便有表情说放诞话气人了。
就见永氿持续道:“十七弟才几岁,儿子像十七弟这么大的时候,围场打猎连头鹿都不敢杀呢。儿子看来,十七弟这也是被故意人操纵了,他又年青,本身不感觉……”
“吏治废弛是明摆着的,难怪父皇焦急,但积重难返,单凭底下几个年青人血气之勇一味地捅,也不好办……”太子永湛暖和清雅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固然嚷着要斩了这小牲口,但是明智犹存,虎毒不食子,也并不是当真要杀永嗔。
一旁跪在最外圈的太医孙博尔倒是个机警的,接话道:“回皇上,臣等诊断皇孙乃是风毒化火,治宜清热解毒、凉血祛风,方用五味消毒饮、犀角地黄汤,合五虎追风散加减。只看皇孙进药后是如何景象,再做决计。能不能好,就只在这一晚了。”
因拉了太子的手,盖在本身眼睛上,哼哼道:“我头痛、胸口也痛……”面前一暗,永嗔就不再绷着,眼泪悄悄流出来,打湿了太子哥哥的手心。
他一眼瞥见永嗔醒了,顿时叫起来。
永嗔恍若不见,还是笑嘻嘻地说他那故事,只听他接着道:“儿子便忙问五哥有何苦衷?父皇,您猜五哥如何说?”说着,歪头瞅向拔刀过来的景隆帝。
景隆帝举着佩刀,被小儿子这么一望,这刀就挥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