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嗔爬起家来，只觉手脚有力，浑身发软。
为首的院判葛震亨是专诊风雅脉的，现在控背弓身，缓缓道：“回皇上的话，臣与诸位同僚会诊，群情得方。皇孙脸上为露蜂蛰伤，不下百余刺，已有发热头痛、恶心呕吐及腹泻之症，这些倒于性命无碍，只要细心喉头水肿一项，一起或可致堵塞晕厥。”
九皇子永氿手捧清茶奉上，道：“父皇，今秋的雾峰茶，清热减燥——您用着恰好。”
“好臭好臭，”永嗔哈哈一笑，带得胸口剧痛，又是一阵咳嗽，“我这里才应了五嫂和九哥，谁知五哥未卜先知，早从黄河河道上派了人来，说，‘十七弟啊，其间事情五哥我都晓得了——我也感觉对不住你五嫂和你九哥，既然少一个儿子能平了他俩苦衷，五哥我也甘心。只一条，你五哥一共也才仨儿子，金贵着呢，既然你们都要这成炠死，那让他死的时候把我的苦衷也成全了如何？’儿子一想也是……”
他却一声不吭，直出了佩文斋，见莲溪和祥宇迎上来，才面前一黑，放心晕了畴昔。
永嗔这一段苦衷放下来，也不管胸口刺痛，便有表情说放诞话气人了。
永氿见景隆帝与永嗔都不插话，只当他们听出来了，不由内心对劲，更侃侃道：“实在不消儿子说，过些光阴十七弟本身就回过神来了。恰是从十七弟这话上去想，这宫里，谁能在内里养这些东西？养完了还能带进皇子所去。那小寺人一见人传，立时吊颈，可见上头是惹不起的通天人物……”
得知永嗔醒来，内里太医并怡春宫处等信的寺人宫女都齐齐而入。
“父皇疑儿子至此，儿子无话可说。”永嗔抹了把脸，咬着牙跪直了身子，举头道：“只是请父皇想一想，现在寒冬，那里来的马蜂与毒蛇？”
莲溪忙道：“爷，您断了两根肋骨，这是太医给捆上的，怕您乱动把接骨处压着了。”他畴前跟着永嗔，自恃聪明，总爱抖点小机警，虽也被永嗔说过几次，却老是不觉得意。经此一事，这莲溪才把畴前的浮滑都收了，今后倒真与永嗔做了臂膀。
永嗔道：“父皇明鉴，奉侍儿子的寺人宫女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儿子哪能个个都熟谙？他们或本身猪油膏蒙了心，或受了故意人教唆勾引——儿子那里能都顾得过来？”
永嗔脑筋中腐败起来，是了，他强撑着出了佩文斋就痛昏畴昔了，父皇要他再不准去皇子所住……那他现在是躺在那里？他的目光又落在墙壁上的团花祥云明黄纸上，皇子中能用明黄色的，唯有太子哥哥了。
永氿涨红了脸，嘶声道：“你含血喷人！放屁！放屁！”
永嗔只觉胸口最痛的一阵熬畴昔，浑身都懒洋洋的，他斜眼道：“父皇为儿子备下好住处了不成？天牢还是马厩？”
“现在的吏治还了得？一手从国库里挖银子，一手向百姓敲骨吸髓。你看看，当考官收孝廉的钱；当军官吃从戎的空额，捞军饷；断案收贿赂，收捐赋火耗加到一二两……”有男人在隔壁房间里说话，中气实足。
景隆帝举着佩刀，被小儿子这么一望，这刀就挥不下来。
“爷，您醒了！”莲溪端着金盆毛巾等物出去，眼睛又红又肿，活似个兔子。
永嗔咳嗽两声，安坐不动，也不看抱着景隆帝双腿苦劝的梁尽忠，还是笑嘻嘻的，“儿子才应了五嫂，出门又见着九哥。九哥就跟儿子抱怨，说每常五哥总说父皇偏疼，却不晓得德贵妃娘娘也偏疼。德主子内心眼里只要一个大儿子，九哥内心能不苦么？儿子一看，既应了五嫂，没有不该九哥的事理，儿子可不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