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嗔一走,毓庆宫立显冷僻,太子嘴角的笑容垂垂落寞下去。
小黛玉便歪头看来,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含笑问道:“甚么玩意儿?”
倒不是怕太子哥哥罚他,而是怕令太子哥哥绝望。
本来这问话的少年就是十七皇子!
祥宇听了,低着头笑得浑身乱颤,死憋着不好出声。
说着,永嗔一手撑在小黛玉身下的坐位边沿,身子滑低几分,从下往上瞅着她,逗着小女神,一声声只是问道:“林家mm,你该叫我甚么?我畴前跟着你父亲读书,人家都说一日为师,毕生为父――我如果喊林大人父亲,你得喊我甚么?”
永嗔晓得,向来苏公公传的旨意,那与太子哥哥亲临也没甚么辨别了。
他笑嘻嘻望着小黛玉道:“这里又没外人,有甚么不敢的。我叫你mm,那你叫我甚么?”
太子永湛提起墨笔,在永嗔张合个不断的嘴巴两边各添了一笔,边画边慢悠悠道:“虽是有底下的人替你去算,不消你每次都亲力亲为,但这账目你倒是需学好的。不然底下的人哄你,你又如何辩白得出来?”
永嗔笑嘻嘻道:“林家mm,我教给你。我喊你mm,那你天然是喊我哥哥,对不对?”
只黛玉毕竟才五岁,虽感觉这些话里的事理很有些不当,却也并不很怕,何况这会儿永嗔坐到车板上抬头望着她,显得一点压迫感与伤害感都没有,她便歪头深思着,脸上带着不自知的笑意。被这么歪缠着,她连等会儿到了外祖母家要如何对付的担忧都临时抛在脑后了。
永嗔应了一声,快步往外走了两步,又感觉内心对不住,掉转过甚来,笑嘻嘻道:“太子哥哥,实在这些算数我都会的。”
叹了三回气,永嗔硬着头皮把那账目算完,也不管对错,往书桌上一放,口中说着,“太子哥哥,我今儿的差事完了……”就想退下。
林家女人?来人问的是她?小黛玉竖起耳朵。
小黛玉脸上微红,看着镯子又想起母亲来,眼眶也红起来。
永湛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凉的十指拢在银手炉上。
太子永湛将幼弟错处一一圈出来,并不说他,只俊雅的眉头极其浅淡地拢了一下。
小黛玉听他如许说,那里顾得及想亡母,忙道:“民女不敢……”
小黛玉内心微惊,但是她到底年纪小,对皇权的畏敬只是从大人只言片语的话里留了个浅浅的影子,更多的还是孩童赤子之心。她因见永嗔说的风趣,不由抿嘴一笑。
莲溪一面笑得打跌,一面从荷包里捡出洁净帕子递畴昔,“殿下,您擦擦嘴上的墨……主子怕您吓着林家蜜斯……”
只听那人在内里笑骂道:“你俩是服侍林女人的么?这么冷的天,不出来服侍着,在内里苦哈哈喝西北风何为?出来出来!”
俩人一个十二,一个五岁,倒没甚么好避讳的。
永嗔眼看着太子哥哥提笔划来,惊奇之下竟然忘了躲闪,只觉上唇摆布两侧前后一凉,继而湿漉漉起来。他听着太子的话,下认识伸手一擦,却见一手乌黑――满是墨香。
小黛玉抿嘴笑,感觉风趣,这殿下拿着他本身做坏例子。
那边永嗔出了殿门,真恨不能插翅飞出毓庆宫去,立时就赶到宫外见一见小女神。
小黛玉忙点头,怕冻坏了这位高贵的主儿,内心悄悄感觉这位皇子殿下虽有点冒莽撞失的――却不是心机深沉之人,观之可亲。
他笑嘻嘻冲永湛做了个揖,“多谢太子哥哥。”
就觉马车垂垂停了,有人跃上车辕。
贾府来的人也是惶惑无主,不管如何不敢跟十七皇子争人,只好跟在马车队后,抬着空肩舆,早有人往府里传报其间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