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隆帝已是笑起来，“永清这孩子，就是实诚。”他起家走动，疏松筋骨，“朕取的是你们的情意，那里又在乎甚么东西呢？”
永嗔跟着太子永湛入园的时候，前面正有一队官员在互通姓名，想来是得了景隆帝方才随口一句叮嘱，被临时喊来弄月的当值官员。
景隆帝抢先摆驾驭花圃，太子掉队一步，领着永嗔。
赵氏点点他的额头，美好的脸上暴露宠溺的笑容来，“明日你父皇要穿戴的衣物比你这重多了，你不是要向父皇学习的吗？”何况，这么多儿子里，天子情愿带永嗔同去，是多大的爱重面子。
常青额上也沁出盗汗来，“殿下说的是，今儿中秋夜，不独太子殿下――就连万岁爷这会儿也在园子里等着您呢。”您不怕太子殿下这位哥哥，总该怕天子老子吧？
景隆帝浅笑点头道：“你很知礼，去吧。”想了想又道：“去看看宫里今晚当值的官员差役，若非实在走不开的，也一并叫到园子里头弄月。”永澹连声承诺着仓促辞了出去。
御花圃门口已是火树银花。因园内弄月，不宜张灯，五皇子永澹独出机杼，在园前汉白玉阶下用一万盏玻璃灯盘成二龙戏珠图案，沿墙琉璃黄瓦下每隔一尺吊一盏小巧小巧的宫灯，红黄蓝紫青五色迷乱，既壮观又不机器。
永嗔还是小豆丁，被淹没在黑青色的官服间，只暴露吉服冠那红缨顶子，跟着他的脚步一颤一颤的。
二来他襁褓中时极其荏弱，一度要养不活了。
永嗔已经主动跑到林如海身前去。
永嗔从太子哥哥怀里爬出来，揉着惺忪睡眼，看不出来傻大哥心机还挺细致的。
“万岁爷，”梁尽忠笑嘻嘻道，“主子方才去背面看了，本年十五端的新奇!到底五爷补救得全面，再没个抉剔的。老天爷也凑趣儿，晴得一丝云彩也没，老月儿圆的溜儿的，大月饼似的，已经渐渐起来，真叫人越看越爱!”
足足闹了两个半时候，永嗔下来时，已是申末时牌。他睡得有点懵，陪着父皇和太子哥哥进了晚膳，正在歇息。便见他五哥永澹出去处景隆帝禀道：“父皇，都预备齐了。何时起驾，儿臣先去御花圃知会。”
永嗔跟在太子哥哥腿边，用“恍然大悟”的眼神瞻仰着他――本来不是傻大哥心机细致，而是太子哥哥“力挽狂澜”。
跪着的众大臣中有人不安地动了动。
景隆帝正要答话，却见总管寺人梁尽忠，带着一众寺人宫女出去存候。
太子立在汉白玉台阶上等着。
“太子殿下记得毫厘不差。”林如海忙躬身道：“今到臣身，业经五世。开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大德，远迈前代，分外加恩，至臣之父，又袭了一代；至臣身，便从科第出。”
只是永嗔比较特别。
宫里摆了宴席，庆贺大皇子永清带兵去河南赈灾放粮美满完成。
“哦，你且起家。”太子永湛暖和道，又俯瞰世人，“诸位大人也请起。十七殿下童心未泯，诸位莫要惶恐。”
太子站在台阶顶端，闻言也只是笑。
“我方才听到有小我的名字。”永嗔脸不红气不喘地找了个来由，“我感觉这名字挺好听――叫林如海的。”
俗话如何说的？伴君如伴虎。
本来吃饱了趴在太子哥哥怀里打盹的永嗔，闻言支棱起耳朵来，这话如何越听越像是下眼药呢？
永嗔感觉吧，他父皇把他带在身边，就跟带着个小吉利物差未几。
林如海站在原地，看着十七殿下转头时黑亮亮的眼睛，不由想起本身早亡的季子来。
这话就这么大喇喇说出来，竟一点不美意义都没有。
景隆帝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老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