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贾府打发人来问我,说是永和宫把她家大女人送归去了——那原是德贵妃留着要给五哥膝下几个儿子的,只怕此主要当作封赏,给十六哥了……”
永嗔愣愣昂首,还问道:“好哥哥,你笑甚么?”一面问着,也已经跟着笑起来。
景隆帝寂静了一瞬,大笑道:“如果大家的私心都像你一样,朕另有甚么不能成全的?”
夕照熔金,天空飘起细雪来,轻巧而又洁白。
永嗔便刷上浆糊,仔细心细把那“福”字贴好,顺着梯子一溜烟滑下来,跑到太子哥哥身边,昂首一看,立时笑喷了,“但是歪的不能再歪了。”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冬阳暖和,香鼎销金,便是闲话家常,也别有一番兴趣。
永嗔笑嘻嘻的,也不辩白,只细心帮他铺纸,殷勤地替他吹干墨迹。
“再高一点,往左一点……哎哎,歪了。”永嗔顿脚道:“好蠢的东西,你下来,爷亲身贴。”
听了贾府来人的话,五皇子妃李氏只是对付,言称下次进宫问一问德贵妃。
永嗔原是蜷腿坐在窗下,晒着夏季暖阳,见手中奏本上投落浅浅一片影子,晓得是太子哥哥站到了背后,因昂首笑道:“我找了半日,就是这处阳光最好,既和缓又不刺眼。我看干脆就将你那书桌挪到这里来如何?”
太子永湛只是笑,由着他牵起本身的手来试温度。
永嗔点头道:“此事的确要感谢十六哥。”是十六皇子率士卒活捉的张九龙。
他俄然把脑袋一歪,搁到太子哥哥的臂弯间,小声道:“前两日父皇问我,来岁是要去云南查账,还是去北疆守边。”
次日一早,十六皇子永沂往乾清宫见景隆帝,交还武将印信,备述平乱战事。
十六皇子永沂这里,也是一半欣然一半忐忑。
只见那椒屏上写了“安然喜乐”四字,画了一枝早梅,倒也罢了。
“虽是贴歪了,敌不过字好,还是都雅。”打量了半天,永嗔老神在在地评价道,这便把刷子浆糊等物丢到一旁,举着双手凑到太子哥哥面前去,撒娇道:“贴了半日,风吹的手冷——好哥哥,给我焐焐手……”
太子永湛大笑起来。
贾府不比十六皇子妃所出的卫府,固然是权贵,但是家中已无实权在握之人,但是到底家属秘闻在那边。本朝皇子都是在皇子妃以外,有一侧妃,多少庶妃,至于底下无品级的就不必提了;相称因而一正妻一平妻多姬妾。
他原是卖乖,把本身的手夹在太子哥哥手内心的。
十六皇子永沂被他刺了一句,内心怫然不悦,面上涓滴不显,只笑道:“还请先生教我。”
“照着我说的这几条去做,五爷不会防你,皇上不但不会疑你——还会更加嘉许你。”邹廷彦声音干涩,摸到躺椅边,坐下去,老衲入定般闭上眼睛,竟是不筹算再理睬劈面的府上仆人。
“你在永和宫奉侍了这半年,本宫也没有旁的能赏你……”
永嗔还没出过都中,少年心性,老是想四周逛逛的。
这会儿永嗔拉着太子哥哥在榻边坐下来,从明窗里透出去的阳光刚好洒落他一身。
十六皇子不亢不卑,朗声道:“父皇厚爱,儿子感激涕零。只是儿子与浑家豪情甚笃,卫氏哺育后代、办理家事,都极其用心的。依儿子鄙意,请封贾氏女为庶妃,今后若诞下后代,再封为侧妃不迟。”他跪下去,叩首道:“这是儿子一点私心,求父皇成全。”
不管各处如何心机,这一年的新年还是到临了。
“一点儿不歪。”太子永湛看了一眼,当真道。
永嗔抬眼看太子哥哥,睫毛上落了两片细羽般的薄雪,他眯眼笑道:“和缓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