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拾玉街恰是一派莺歌燕语。
永嗔只是闭目坐在窗边,手指搭在膝头,静听佳音,至子时便打马回府;次夜又来。如此持续数日。
太子永湛看他一眼,见他就此开口,道:“我观那人高鼻深目,不似我朝人士,若说是奔你去的,倒不如说是……”他也沉默了。
两人目光一触,永嗔却有些怕他开口,抢着换了话题,还是笑着道:“伯虎丁壮,原是与臣弟在外建功立业正适宜。”他叹了口气,“只是塞外十载,铁人也有一身伤痛。”他还是隔着三步远的间隔,闲话家常般,笑问道:“倒是太子哥哥保举的柳德盛――臣弟宦海上未曾留意此人,畴前偶有听闻,也只是因着他是柳无华的父亲……”
“还记得你那小伴读么?”永嗔却似浑然没有发觉,一径笑道:“谁没丰幼年荒唐的时候?柳无华现在该是在江南读书避世吧。太子哥哥,您倒是举贤不避亲。”
谁知到了朝堂上,太子永湛一句,“伯虎尚在丁壮,与十七弟在外建功立业正适宜;现在京都安稳,若将此等虎将困在京都,倒是杀鸡用牛刀了。”悄悄推了柳老将军的宗子柳德盛做了这九门提督。
永嗔长舒一口气,待至二楼坐定,才觉身上出了急汗,定定神不知从何开口。
柳无华这个名字被叫出来的刹时,太子永湛那垂着的睫毛猛地一颤,似是胡蝶挣扎时断裂的双翼。
霞光凄艳地映着飞檐,兄弟二人立在朱门前。
永嗔心中哭笑不得,一来不肯拂了太子哥哥的美意,二来新婚期间他不好往灿灿房中去却更无处可去,倒不如出去散散心。
这一夜,有客要点那李曼儿出去,这与卖唱便分歧,李曼儿不肯反遭□□,恰见永嗔来,便伏地求救。这在永嗔不过举手之劳,让莲溪付金,与鸨母交割明白,是夜便带了李曼儿回府,伶仃安排住了一个园子。
是日那九门提督王子腾调了外任,兵部出了空缺,永嗔原是各处讲定,将这九门提督的位子留给了本身标下虎将伯虎。
正说着,忽见永嗔跃上马来,抬头望向街绝顶二层,那边薄纱轻拢,有娉婷女子身影立于纱后,一把委宛的歌喉,幽幽唱道:“广殿暗香发,高台远吹吟……”
永嗔跺足,尽力往隐清阁而去,见阁子二层灯火犹明,却不闻声气,心中正惊惧,就见太子哥哥推窗望来――全须全尾。
太子永湛还是垂眸默立,一时连呼吸都轻缓。
很久,太子永湛望着窗外,闲谈般道:“我少年时,偶有玩兴,尝往拾玉街而去。你若愿往,我让简策早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