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就此打住,不过是一场财帛官司。你若敢轻浮于我闹出性命,那就是蹲大牢的罪恶!”夏颜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冽,吐出的一字一句直戳民气,“我家虽是贩子小民,可好歹也是有田有铺的殷实人家,我哥哥虽只是一介秀才,到底也有功名在身,祖辈上就在城里落了根,几十年的堆集虽不说吵嘴通吃,可也算有些人脉,你算算本身有几只手够砍的!”
七月中旬,何漾在家喝过告别酒,就要前去省会赶考了。夏颜给他做了一只新书包,元青斜纹布面,搭着尤墩布里子,两布中间偷偷缝了一层防水布,防水涂层极轻软,摸上去虽有些非常但也不易惹人思疑,这一起去风吹日晒的,保不齐书纸会被雨淋,有一层防水布就能派上大用处。
下了舟,前行不到一里地,就见一排木栅栏挡住了路口,田家村两个癞皮守在前头。
先前打了版的衣裳,少说也有三四十种款式了,这期间的衣服布局都差未几,只能在花色配饰上出些新意,这方面倒是不难,夏颜一早晨就能制出很多。只是耐久进布料的店家还没眉目,单从绸缎庄子进布,本钱就太高了,夏颜就想着找织造厂进质料,可她小本买卖,一月三四匹的量,也不知人家会不会承诺。
将近二百来号人,如果有三成能来买衣服,这一趟就赚足了。还是九十文一件,夏颜把摊子直接摆到了工地前头。
买衣裳送手套,下次帮衬另有八折优惠,夏颜内心的算盘叮当响,匠人穿衣最费,平常衣衫两三个月就要换新,就算让些利,做这笔买卖也是极有赚头的。
夏颜把何大林连拖带拽拉走了,何大林气不过,还要归去找田家村厘正实际,夏颜看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他们父女必定打不过年青力壮的男人,只得从长计议:“爹爹先别急,还是找到小武哥,看看该如何办罢。”
何大林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上前同他们实际:“你们这是何为?”
墙上的漆剥落了,还得铲了重新刷腻子,地板也脏旧,长了很多霉斑,夏颜筹算撬了重新铺地席,这么一算每年十七两房钱就有些贵了。
“老头子,是你不刻薄在先,逼得我们如许,”那人目露凶光,牙齿咬得咯吱响,“当初说好了出息共有,你现在倒好,把持了山头,真当我们是软柿子么!”
雇了一叶小舟,何大林往腰间别了一把凿刀,夏颜带了些干粮和水,两人便撑篙过河了。
新战船是广阳王府受命督造的,因雷家向来都有造船的买卖,这才把担子交给了雷氏一族,没想到不过两三月,就闹出这么一场乱子来。
同去的另有苏家的两个少爷,苏敬文是第二次考乡试了,神采间一派轻松,安抚了自家弟弟又同何漾热络家常,很有种老大哥的气度,苏二少还未脱稚气,说话带着刺儿,瞧起来跟何漾很不对于,连同对着夏颜也有些不客气。
这两人也不敢逼得狠了,相互对望一眼。这父女俩虽看起来弱相可都不是好惹的,老子逼急了敢冒死,女儿一张嘴头头是道,气势上一点不输。他们不过是想讹点财帛,犯不着真的动刀动枪,骂了两声倒霉,就要撵人走。
家里少了一个拌嘴的人,夏颜心头有些空落落的,一日里总要朝西里间望上两三回,笔墨纸砚还铺得整整齐齐,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人落笔写字似的。
夏颜在内心把几桩事过了一遍。先找人、找货,再筹议对策,保不济还要筹银子报官,何家有哪些熟悉的人脉能用得上,田家村带头肇事的是哪些人,田单可有缝隙之类的,一桩桩一件件理得清清楚楚。何漾不在家,少了一个顶梁柱,她可不能慌了神,不管如何,保全人身安然是最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