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时,夏颜盘完了账便要回家,刚锁上柜门,就见何漾立在外头,正一脸浅笑望着她。
夏颜笑着接了,道完谢打趣道:“我这就把你记在功德芳名上。”
一起笑闹着回到家门口,草萝子里的杨梅却所剩无几了,夏颜吐了吐舌头,觉着牙根子都麻了。
商讨定这件事,招娣镇静地两眼晶亮,店主承诺了给两成佣金,这比平常卖荷包帕子赚多了。同屋的蜜斯妹见她有这进项,都恋慕的紧。
“一只蚂蚁搬不动,就一家子来抬,”何漾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便去里间写帖子了,“不是甚大事,今后的事儿不消你操心,这几天,辛苦你了。”他昂首一笑,眉眼和顺,因阳光照出去眯了眯眼,本是极平常的一个神采,却叫夏颜心跳漏了一拍。
八月初,秋老虎正盛。
凌州城门外搭起了草棚子,每日放一顿粥食,让流浪失所的哀鸿能够勉强充饥,何家的名声便也日渐鼓吹开来。
这日梅廉来取新舞裙,闻声柜上人群情放粥的事情,当下又多付了一倍银钱,只说略表情意。
何漾现在还在吏部挂名待放,不能传出一点不善的风评,不然将来有碍宦途,但自家确切没那么大本事救民水火,毕竟要想个别例转圜。
“夏老板,我家女人有请。”红杏福了福身子,面带浅笑道。
夏颜闻言微微一笑,接过袋子也不数,直接写了收据给她:“你倒是有本领,未几天就攒了这很多。”
“你是不知,自打弄了这个芳名录,挂在粥棚外头,来捐银的富绅多了一倍,有那先前捐少的,还来补捐。”夏颜说着便带了笑意,亏这损招也只要何漾能想出来,那些好面子的乡绅公然攀比起来,谁也不想落得最末。
招娣被表扬,面上一羞,低了头道:“多谢店主照顾,先容一条财路。”
管他是凑趣上王爷还是天子呢,归恰是跟本身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这么一转念,就把内心那点作痒的动机打压下去了。
拿帕子把额角颈项里的汗珠子擦了,扇着风走出来:“你怎这会子有空过来?”
“让你莫馋嘴,这会子晓得短长了?让我瞧瞧舌头可破了?”何漾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正歪了头往里望,却被身后一声咳嗽打断了。
何漾写了名帖去苏家,不出半晌,两大辆骡车驮了满满铛铛的粮食来,又有几个驰名誉的乡绅随了分子,或十两或百两不等,就连田地痞都送了二十贯钱来,如此一番筹措,竟有五百余两银子。
夏颜却就好这一口酸劲道,平常如果哪道菜里放了醋,都能多吃上两口。她递了一颗梅子给何漾,却见他抿了嘴点头,一时玩心大起,偏要让他尝一口。拽着衣衿都递到了嘴边,何漾没法,只得一口含了,潮湿润的嘴唇碰到指尖,麻酥酥的。
“你当真要放粮施粥?”夏颜敲着算盘列举清单,这些银子够买七百石粮食了,如果搭个粥棚施粥,也很能支撑一段光阴。眼下已是夏末,待到春季落雨,日子也就能过下去了,“我这儿也随一份,十两未几,是份情意。”
“女人说,这件事夏老板必然感兴趣,”红杏的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悄悄吐出三个字,“丽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