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另一边的黄徒弟立马放下了二郎腿,不悦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挑门徒也得讲究机遇,招娣跟着我也学了很多,我已经把她当作半个入室弟子看了。”
这话一出,先还不接茬的几人又暴露了摆荡的意义,胡染娘先接口道:“旁的我不要,芝姐儿结壮肯刻苦,我是极对劲的。”
“我来只是想说一声,我在衙门背面的堆栈里替你订了一间房,你慌乱起来这些琐事就顾不上了,衙门里连个热炕都无,你夜里可不得受冻,今儿个咳嗽如何了?”
夏颜翘着嘴角不说话,饶有兴趣看着她二人争辩。招娣技术拔尖,又得店主重用,今后定然出息,此时已成了香饽饽,大家都想争归去。
一阵北风吼怒而过,夏颜翘起了嘴角,把兜帽边的毛皮往脸上贴了贴,遮住了砭骨的北风。
其他几个徒弟只是笑笑,浑不在乎。阿香看着机警,实则最爱挑事儿,带了如许的门徒,恐怕今后都没的安宁了。
“我也是猜想,你行事谨慎些,莫要打草惊蛇,”何漾站起了身,把火盆里的炭火都熄了,回身对夏颜道,“我先送你归去,路上冰封了不好走,你穿的但是雪靴?”
“这些门子常日里最会捧高踩低,瞧他这副奉承样儿,看来你在衙门里很有气度?”夏颜坐到椅子上,伸直了腿儿闲逛着。
他快步往前走去,解下披风大氅,从背面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撒气般捏了捏她的胳膊:“这个天儿也敢在外头乱转?”声音中隐含肝火,拉起夏颜就往衙门里走。
“此话当真?”鲍小龙俄然跳了起来,压抑不住镇静,迈开双脚在屋内来回踱步,“这事儿恐怕不简朴!”
“怠慢了县丞老爷,请您莫要见怪,敝店掌柜不懂端方,我替他告饶了。”一腔慵懒细绵的腔调响起,何漾回顾一望,只见晚晴一袭藕荷色镂金百蝶袄,领边袖口缝着兔毛,额上罩着一顶昭君套,扶着楼梯扶手,摇摆生姿下楼来。
何漾手握成拳,把银子收好,道了一声多谢,便转成分开。
“丫头们都去顽罢,大徒弟们来我这儿聊聊,”夏颜朝徒弟们招招手,引到了阁房去,号召她们坐下,开门见山道,“来岁开春,万物出新,我也想给铺子里弄些新气象。眼下铺子里有五个学徒,技术我看了,都还过得去,你们如有想收弟子的,不如一并挑了去。”
夏颜翘起了脚,转了两圈,点点头道:“恰是,小羊羔皮的,我给你也做了一双,改明儿给你送来。本日就不必送我归去了,你公事繁忙,快些回堆栈去。”
“不必了,你往快班屋里把小龙叫来。”何漾又叮咛了一声,那门子听令恭恭敬敬去了。
何漾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立得笔挺,声音冷冷僻清道:“旧事已矣,烟消云散,女人还应往前看。”
丽尚坊的大掌柜卷了卷下巴上稀稀拉拉的髯毛,提笔在账目上写了几个字,待阴干后合上帐本,手指抚了抚册面上的雄鹰图纹。
夏颜一跃跳到了地上,把毛大氅裹好便钻出门去,推了何漾一把不让他送,只听得背面鲍小龙啧啧打趣道:“有人疼就是不一样,吃穿用度都被照顾得妥妥贴贴。”
“那可说不准,”晚晴轻声一笑,将纤纤玉手覆于唇上,天真烂慢道,“或许有朝一日,你还会对我……感激涕零。”
何漾勾唇一笑,没再理睬,重新将大氅上的帽兜戴好,往下一个商店走去。
待到两人唇枪舌剑一番,大有互不相让之势,夏颜出面转圜道:“不如让招娣本身选罢。”
何漾紧抿的嘴唇弯了弯,眉宇间也伸展了开来,他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叹一声。
门子领了钱,缩头哈腰今后厨跑去,刚钻进冷风中,就猛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