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要紧，转头细说。”
夏颜一会儿骂何漾是个负心汉，一会儿又替那女子感慨一回，就这么胡思乱想入了睡。
饭桌上与他们说了，何大林倒是欣然应允，直夸夏颜无能，就是担忧二十件裁缝太吃力，可既然女儿兴头正高，也不忍扫她的兴。
到底是雷县令心虚，打了几十板子就不再究查了。
夏颜没工夫感慨世事，只盯着何漾脸上的伤：“你但是跟官府脱手了？”
气候凉了，何家是常吃锅子的，草果八角茴香是常备的，夏颜一早还熬了辣油，晓得梅廉也爱吃辣，倒省去了做白锅的工夫。
公然他又取出一块银锭，与荷包放在一处：“一共十两，进货的本钱再添五两，多退少补，如答应好？”
何大林也惊奇，虽晓得夏颜识得几个字，却没想到还是个会写的。
大夫赶到的时候，屋里都清算了洁净，夏颜还去了刘大伯的屋子，轻声细语欣喜他一番。刘大伯嘴唇又干又白，止不住地抖，说不了话只能收回呜啊的声音，眼角的浊泪流不尽，夏颜给他擦了脸，又拿棉花球蘸水喂他。
“梅相公？你如何还在这里，”又觉出这话有撵人的意义，夏颜仓猝弥补道，“我是说，早上对不住了，撇下你就跑了。”
因为伤着的处所不好，郎中不好细看，只仓促把了脉，在屋外扣问伤口的环境，得知是棍棒打伤的，留下了金疮药粉，并细细叮嘱了用法。何漾的脸伤，也一并瞧了，都是皮外伤，只说不碍事。
夏颜也不再多做胶葛，把屋里乱糟糟的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两个熟悉的媳妇一起照顾。
夏颜天然满口承诺，掩不住忧色，直拉着何漾的袖子笑，却被他嫌弃地推到一边，啧了一声：“出息。”
王棉花家的一层层剥开了刘大娘的衣衫，目睹血肉一片恍惚，忍不住闭了眼。她稳了稳心神，才又道：“颜姐儿先去拿热水来。”
几个男人都吃得面红耳赤，就是带着伤的何漾，都喝了三盅黄汤，一顿酒饭下来，都成了称兄道弟的干系。
梅廉从袖袋里取出个荷包，搁在桌案上：“先付定钱五两，夏小娘写个收据吧。”
梅廉吃酒吃得双颊通红，眼神却还算复苏：“这都不难，乐坊就在本县，舞姬随时能够来试衣。你只需管束衣这道工便是，断不会让你一人包圆儿的，绣娘前日就找好了，只等你下好料子送去。”
夜里夏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何漾本年十八岁，固然说在这期间已经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但他的情史，也太旷达了吧。
歪歪扭扭写上本身的大名，又按上指模，目睹这狗爬似的字儿，夏颜耳根有些发烫。换过梅廉具名按印，这桩买卖才算敲定。
叫个小丫头看轻，何漾顿觉颜面有失，举手就要敲个爆栗，被夏颜工致躲开了。
“鄙人已和夏小娘商定，先从定金里扣。”梅廉对着肿成猪头的何漾，竟涵养极好的未暴露一丝笑意，反而一本端庄地答复。
何大林接过细心核阅一遍，只添了一项钱货两讫后除开质量次劣，不得随便退货的条目，其他便通过了。
“那这钱一进一出就说不清楚了，我们这儿的端方，定金本钱是要分开的，以是这账得重新算，”何漾又摸出了他的小算盘，一边敲一边自言自语，“二十件舞衣得用上好的纱缎，另有江宁织造的绫罗，绣线里可有金线？有的话得另添一笔。”
夏颜又当即把他迎进屋，在桌边坐下，何漾却没回屋歇着，也搬了凳子坐在一边。
梅廉顺着他的话，思考很久，才对他拱手抱拳道：“实不相瞒，今晨鄙民气里另有些悔怨，兜兜转转了半天竟找个小娘子合作，但看方才事件，认定兄台一家都是有情有义之人，就晓得这单是成了一半了。兄台方才所言比鄙人殷勤很多，梅某不得不平，这是鄙人当家后第一笔买卖，故谨慎了些，还请夏小娘包涵。本日梅某把本金也一并留下，就算交了二位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