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痛地摇了点头,“筝筝,母后说,安国公已经签书画押认了罪,朝中老臣也有密呈奏本,这件事……已经别无转圜……那但是谋逆之罪,朕便是存了私心想要放过颜家,可如何去堵天下攸攸众口?但你放心,母后说了,只要你肯大义灭亲,你仍然是夏朝皇后,有我护着你一辈子,没有人会是以敢对你不敬。”
她咬了咬唇,目光里尽是果断,“但这回不可,谋逆是灭族之罪,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抱屈而死,更不能坐视家属颠覆,那但是三百多条性命啊!”
缪太后年青时因为面貌出众而名满天下,乃至还因美色引发了北府韩王的兵变,先帝平乱以后将韩王挫骨扬灰,对缪太后也再不复先前恩宠,倘若不是厥后少帝机遇偶合下成为储君,先帝驾崩以后即位称帝,她母凭子贵成了太后,此生恐怕都要在冷宫永巷中度过了。
仁明殿前,她捂着疼痛如绞的腹部,神采惨白如雪,饶是浑身高低已无一丝力量,却仍自艰巨地走到少帝身前,“你胡说!我父亲如何会秘囤私兵帮忙宁王造反?我是夏朝皇后,他已经贵为国丈,宁王莫非还能给他更大的好处?这必然是有人栽赃构陷,请皇上明察!”
元忻见颜筝神采痛苦而带着绝望,便再劝她,“筝筝,朕晓得你与安国公夙来不亲,你和他是不一样的。朕并非负心薄幸之人,这些年你为了我受了如何的委曲,我都懂的。只要这回你仍旧站在我这一边,让这件事就如许畴昔,缪妃,我必然会措置,给你和我们无缘的孩儿一个交代。你放心,谁都不能撼动你的职位!”
颜筝一时仿佛置身冰窖,心中愈痛,思路却愈发腐败起来。听少帝口口声声“母后说”,她那里还能不明白,颜家满门倾灭,与缪太后定然脱不了干系。
这番话,令他方才好不轻易升起的那股果断,便如同灰尘,被风霜吹过了无陈迹。他赶紧上前扶住缪太后,“母后想多了,孩儿如何会跟您离了心?”
她目光带着盈盈水色,三分绝望七分委曲地说道,“怪不得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想当初哀家和皇儿在冷宫相依为命,皇儿非论有甚么话都情愿跟哀家说。哀家记得,景和十三年的夏季特别冷,冷宫没有炭例,再冷也只好自个捱,哀家说,委曲了皇儿因为哀家不受先帝待见,皇儿却说,挨饿受冻,总好过母子分离。”
作为对本身半生凄苦的赔偿,入主慈宁殿后,缪太后格外迷恋权势,仗着少帝仁孝,遍封缪氏子侄,使远亲的侄女入宫封妃侍君,她是后.宫至尊,亦想要将朝堂权益支出囊中。
宗亲府,是夏朝元氏皇族的长老会,虽不干与朝政,但却能措置元氏皇族外务,职位超然,颜皇后状控缪妃毒杀皇嗣,这是头一等的重罪,如果当真证据确实,那宗亲府必当严惩,连天子和太后都没法禁止。
元忻跟从出去,瞥见她衣袂翩翩,像是只决然待飞的胡蝶,恍若在天涯游弋,虚无又漂渺,心中蓦地有一丝沉闷的钝痛,他想要上前拉住她,但缪太后在他身前挡住,他终究还是没有敢伸脱手来。
冗长而孤单的冷宫独守令缪太后落空了太多。
在落空知觉的前一刻,她如愿听到宫人凄厉的喊声,“太后杀人了!太后杀了皇后!太后将皇后从廊台上推下去了!”
少帝元忻穿戴九龙团袍,玉藻旒珠微垂,遮住他脸上的神情。
颜筝秋水普通的眼瞳锁在一起,扇睫微微翕动,在惨白的脸上投射下稠密的黑影,“太后没有听错,皇上的确是说要措置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