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为始,婆子白天出去串街做买卖,黑夜便到蒋家歇宿。经常携壶挈棨的殷勤热烈,不一而足。床榻是丁字样铺下的,虽隔着帐子,却像是一头同睡。夜间絮干脆叨,你问我答,凡街坊秽亵之谈,无所不至。这婆子或时装醉诈风起来,到提及自家少年时偷汉的很多情事,去勾动那妇人的春情。害得那妇人娇滴滴一副嫩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婆子也知妇民气活,只是那话儿不好开口。

说罢,只见一个飞蛾在灯上扭转,婆子便把扇来一扑,用心毁灭了灯,叫声:“阿呀!老身自去点个灯来。”便去开楼门。陈大郎已自走上楼梯,伏在门边多时了。都是婆子预先设下的骗局。婆子道:“忘带个取灯儿去了。”又走转来,便引着陈大郎到本身榻上伏着。婆子下楼去了一回,复上来道:“夜深了,厨下火种都熄了,如那边?”三巧儿道:“我点灯睡惯了,黑嵒嵒地,好不怕人。”婆子道:“老身伴你一床睡何如?”三巧儿正要问他济急的法儿,应道:“甚好。”婆子道:“大娘,你先上床,我关了门就来。”三巧儿先脱了衣服,床上去了,叫道:“你白叟家快睡罢。”婆子应道:“就来了。”却在榻上拖陈大郎上来,赤条条的灊在三巧儿床上去。三巧儿摸着身子,道:“你白叟家很多年纪,身上恁般光滑!”那人并不回言,钻进被里,就捧着妇人做嘴。妇人还认是婆子,双手相抱。那人蓦地腾身而上,就干起事来。那妇人一则多了杯酒,醉眼昏黄;二则被婆子教唆,春情飘零,到此不暇致详,凭他轻浮。一个是闺中怀春的少妇,一个是客邸慕色的才郎;一个打熬好久,如文君初遇相如;一个盼望多时,如必正初谐陈女。清楚久旱逢甘霖,赛过他乡遇故知。陈大郎是走过风月场的人,颠鸾倒凤,曲尽其趣,弄得妇人魂不附体。*毕后,三巧儿方问道:“你是谁?”陈大郎把楼下相逢,如此相慕,如此苦央薛婆用计,细细说了:“今番得遂平生,便死瞑目。”婆子走到床间,说道:“不是老身大胆,一来不幸大娘芳华独宿,二来要救陈郎性命;你两个也是宿世姻缘,非干老身之事。”三巧儿道:“事已如此,万一我丈夫知觉,如何好?”婆子道:“此事你知我知,只买定了晴云、珝雪两个丫头,不准他多嘴,再有那个漏泄?在老身身上,管成你夜夜欢娱,一些事也没有。只是今后不要健忘了老身。”三巧儿到此,也顾不得很多了,两个又狂荡起来,直到五更鼓绝,天气将明,两个兀自不舍。婆子催促陈大郎起家,送他出门去了。

却说薛婆商定陈大郎这晚成事。午后细雨微茫,到晚却没有星月,婆子黑暗里引着陈大郎埋伏在附近,本身却去拍门。晴云点个纸灯儿,开门出来。婆子用心把衣袖一摸,说道:“失落了一条临清汗巾儿。姐姐,劳你大师寻一寻。”哄得晴云便把灯向街上照去。这里婆子捉个空,招着陈大郎一溜溜进门来,先引他在楼梯背后空处伏着。婆子便叫道:“有了,不要寻了。”晴云道:“刚好火也没了,我再去点个来照你。”婆子道:“走熟的路,不消用火。”两个黑暗里关了门,摸上楼来。三巧儿问道:“你没了甚么东西?”婆子袖里扯出个小帕儿来,道:“就是这个朋友,固然不值甚钱,是一个北京客人送我的,却不道礼轻人意重。”三巧儿讽刺道:“莫非是你老订交送的表记。”婆子笑道:“也差未几。”当夜两个耍笑喝酒。婆子道:“酒肴尽多,何不把些赏厨下男女?也教他闹轰轰,像个节夜。”三巧儿端的把四碗菜,两壶酒,分付丫环,拿下楼去。那两个婆娘,一个男人,吃了一回,各去安息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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