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捕头听了也是一乐,说:“这几年听人讲起过你们师徒,说是如何如何灵验,都快给你们捧天上去了。我呀……就一向不如何信这游方的羽士算卦的摊。这两日见了你和你师父,我是晓得赶上高人了,真有本领啊!能把妖精给叫过来!”
虎子想了一会儿说:“刚来昌图府的时候我还小,不记得太多,但是我听我师父提及过,不是那处所旁人不想住,而是旁人住不了……”
火光映得满天通红,涵捕头和一班衙役走好路,比虎子到的早些。那边燃着火的教堂前,齐刷刷跪着四五十人,多是大清国人,是黑头发的。其间惨杂着有几个黄毛的洋女人,另有倒在人前的两个,穿戴玄色的长袍,长了的是黄毛的脑袋,看模样是男的。那跪着的人外边围着一圈穿戴红色练功服的“教民”,“扶清灭洋”的旗杆树了老高。与那些教民们站在一起的另有几个兵丁打扮的人,手里端着鸟枪,就这么看管着这帮人。
话没说完,一个衙役冲进房内:“涵捕头!义和团……义和团放火把教堂烧了!”
不一会儿,一个虎头虎脑的后生排闼进了屋。涵捕头看了来人一愣:“小变戏法的!你如何来了?”
涵捕头低头看,酒里泡着很多他叫不上名字的药材,单就一样看着打眼,三颗鸽子蛋大小的蛇胆!长到这么大的蛇胆但是奇怪物件,凑了三颗泡在一坛酒里多少看着有点豪侈,何况那些草药看着也不像是便宜货品,涵捕头看了也是有点心惊——这酒一斛许要买上几钱银子的!
虎子拧着身子往那衙役指的处所看了一眼,瞥见一个不大的偏门,回过身来拱了拱手:“感谢差爷指导。”
说到底,涵捕头拦下那根锨子,可算得是救了虎子的命。人家有恩,且不说今后报偿,单单是人家因你而伤,就多少得去看看。夜里彭先生打地窖里拎了一坛蛇胆酒,让虎子给涵捕头送去,算是表个情意。
“您这话如何说的,”虎子听了这话了这一抬头,“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这邪门子的外茬,真论起来,羽士和尚是中九流,我们也没留头发,不算是真削发,也就落一个下九流了。”
涵捕头听了一愣,坐直了身子,而后没多久,又瘫了下来,说:“急甚么呀?那帮拳民是的了行省官牒的‘义民’,‘扶清灭洋’来的。绿营不是跟着去了么?是拳民烧的,也是绿营烧的!军门的做甚么事,和我们衙门有甚么干系啊?”
有人离得那遥远,天然是有人离得那边近。信了洋教,不但是时而能领些吃食,更首要的是不消与官府上税了,常日里做了些小恶。去教堂里跟神甫忏悔就好,官府也是多数管不到的。既然洋教民有洋教民的好处,天然是有人乐得与洋人靠近。
“哎!那里的话!”涵捕头说,“我看你也是十三四的年纪,我十三那年都结了婚了,十八就生了我们家小崽子,有甚见不得人的!”
说完,戴上了小谷堆帽便往外走,走到一半折返返来,指着虎子说:“跟我出来,别在衙门里待着,回山上去听着了么?”虎子呆愣愣地点了点头,跟在涵捕头的身后出了衙门。
虎子听了话,直接对着涵捕头深打了一礼,说:“虎子谢过昨日里涵捕头拯救之恩!您为我戴伤,自是要表示一点情意。这酒是我师父调配的药酒,喝了健骨清火的,与您送来了。”
到了街上,往西北方向望,能瞥见滚滚的浓烟升腾。街面上的人多是三个一伙两个一对,对着那浓烟升起的方向指指导点,抬高了声音会商。
这义和团闹起来了,客岁还在盛京闹,现在闹到府城里来了,也只是一样。扒了洋人的庙,杀上几个洋人,还给人解解气,又轮不到官府出头,多好的美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