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你可不要做傻事！”虎子内心又急又恼，言语里也是乱了分寸，“别人都临时抛下不管，你单是想想你爹娘。你是你们家的独苗，你如果死了，你让你家高堂如何活？”
虎子接过梳子站到了小九的身后，编起了小九的头发：“你是想过。说说吧，如何想的？”
“我嘴笨，”虎子喘着粗气，“不会说甚么标致话来劝你。我现在来问你，还想死吗？”
小九望着虎子的眼睛，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你说，我听。”
“我……我当真……真能走吗？”小九声音都有些抖了。
这实在也是人之常情。车马悠远，此一走背井离乡前程未卜，到底是发展十几年的处所，有能够再不回还，不是谁都能等闲割寒舍来的。
小九越说越冲动，就是站起了身来，指着虎子的鼻子诘责。
“我晓得的，”一提到安德烈，小九神采又丢脸了，“但是我不想这么一走了之。这一个多月都忍了，不过是再忍一个月。我排一折新戏，要昌图府的人都看到我，今后再想起来我小九，我陈彩媂，只能够想到芳华绝代，只能够想到美不堪收！哪怕我被逼得这辈子再不回昌图府，昌图府的人全都念着我的名声！”
但是虎子看得出来，贰心动了。那双眼不再像泥塑木雕普通，空洞无神，固然不知看向那边，倒是更加现亮了起来。
小九神采俄然一黯：“虎子哥，但是我另有点舍不得。”
小九靠在床柱上，瞥了一眼虎子，说：“这天下还真不能离了谁不成？我有八个哥哥姐姐，全都没活下来。我落生之前，我爹娘如何活的，我死了今后，他们该当也这么过。”
“这还用说吗？”小九把票据甩到了一边，暴露了赤条条的身子来，“我不是甚么豪杰人物，不过是一个小伶人，说不出‘我生得是男儿身，遭此奇耻大辱，怎能苟活于世’这等豪放的话来。我只是感觉，我日日盼着登台，唱好了，唱红了，我就算成了。并且我成了，却也教人给毁了。这般日子不知几时是个头，不若死了，一了百了。这还不算求生无路吗？独一那么点胆量，举起了刀子来，还被你夺了，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倒是给我指一条活路出来！”
“多等一个月？”虎子眼睛都瞪大了，“你……那安德烈必定还要来寻你的！”
洋油灯内里的油烧洁净了，“噗”一声，灭了。
“人生两件事最难堪熬，”小九接着说，“一曰求生无路，一曰经心赴死，现在我全占了。虎子你如果真的当我是兄弟，当我和你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友情，你来给我个痛快。”
刘淳上前两步，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小承担丢在了桌上，铺散开看，内里是一些散碎的银子。
虎子和小九这才怕起来，俩人帮衬着说话了，忘了隔壁就住着这么一号人物呢！刚才两人这一番话，想必是被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显白白。
“你得走，你必须得走！你是戏鼓楼的少班主，但是戏鼓楼不是你一小我的。你委曲着本身受这份罪保全它，不是天经地义应当应份的！天下之大那边不成去？而本日本人的火车站修好了，只要费钱，我们也能上火车。这东西日行千里，安德烈不成能为了找你追袭而去。只要离了安德烈的手，还不是天道海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