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烟直,夕照圆,北雁南飞何时归?谪落尘凡凡人泪,一世相思言难尽。
这,就是江湖。
几是傍晚后,有人语:“山是山,水是水,人是人来,鬼是鬼!”
“有冤有恨,才是鬼,如果度己度人,则是菩萨佛陀;如果早些年,说不得大家害怕的鬼门里会呈现一个度己度人、出淤泥而不染的地藏菩萨;但现在嘛,只要鬼,一个充满仇恨的恶鬼。”
大漠孤烟直,长河夕照圆,悠远旷阔的沙海里,余晖从悠远的天涯淌落,涣散自在地浸洒在黄沙中,轻净澄明,一望无边,似光阴沉淀的风华绝世,惹人沉浸。
但有仇有恨,才是人。说实在的,道家求清净,佛门求摆脱,儒家一言蔽之曰思天真;天子责备国安康,贩子求家财万贯,浅显的百姓,求的不过就是个衣食温饱。这就是人,所行所做,不过一个求字,有所求,而后有所为罢了。
“天国摄魂,阎罗往生!”天国恶鬼簇拥,残虐吼怒,即为鬼门,鬼门关前,大先生负手一声轻叹:“鹰愁涧,鬼门关,鹰愁剔人骨,鬼门勾人魂。当年鹰愁涧鬼门有宠儿,融《天国摄魂经》和《阎罗往生经》于一体,摄魂与度人,一死平生,生生走出了江湖百年可贵一见的大气象,不过可惜了啊!”
鬼海中,有了数息的沉默,很久方有降落的声声响起:“大先生是君子,君子不欺人于途,鬼海有主,大先生厥后是客,主不肯客即不当入,大先心机应知礼而退!”
“人道,鬼途?”桀桀的怪笑声再次响起,似讥若讽:“既然大先生明白这个事理,就应当晓得,这里既为鬼海,就不是人该来的处所,君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像大先生如许的读书人,就不该来这儿。”
“好一个鬼祟小人,好一个可杀便杀之,桀桀……”怪笑声声,跟着烈烈风沙的袭蚀,变得破裂不堪,更显诡异:“可惜,我可不是人,而是鬼,一个只能糊口在天国中的孤魂野鬼,桀桀…桀桀…”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既然你是鬼,就不该惹这尘凡是非。”大先生摇点头,安静而严厉地说着。
就像鬼海中的人,虽自言为鬼,但希冀报仇,晓得报恩,毕竟是人而非鬼!
鬼海中,有声音俄然响起,阴恻仄然,如同鬼怪普通飘忽不定。
“这条路,大先生确切非走不成?”鬼海中,风萧萧,言瑟瑟。
“我李正这平生,不信鬼神,不求百姓,只求行的端,走的正,问心无愧,路在前,自是鬼神不惧矣。”大先生果断道,而后向前一步踏出,步步刚正。
以是谪仙滩,向来都很少有人来,就连北莽最有经历的商旅驼队,沙贼盗匪,也都不肯意靠近这里。
只一言,就是万鬼丛生,天国众生相,尘凡众生相。
大先生摆摆手,不疾不徐道:“主不便,客即不该强求。可儿生于世,坐着三尺地,伸直了胳膊和腿,也不过就是七八尺地,七八尺以外,就是通衢;人间路,世人走,哪有甚么主客之分?”
“大先生莫不是在谈笑?”
先不说这谪落的究竟是人还是仙,单就这谪仙之名,听起来漂渺高雅,仙意盎然,而鬼海听起来则就多了几分阴沉可骇的气味,不如何讨人喜好。以是,只要野史地理志中会称呼这片戈壁为鬼海,而活着的人,都情愿称其为谪仙滩。
大先生摇点头,神情安静道:“可惜,你不是都城里的王爷世子,也不是富甲天下的有钱人。江湖有江湖的端方,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活法,一亩三分地,不过一处容身之所,过了这个地界,就是大家能走的人间路,阳关道。”
“大先生熟读圣贤书,也是这世上的贤人贤人,圣贤者,尚德,崇仁也,有仁义爱人之心,哪来这么大的杀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