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玄命白叟感念两人师徒一场,不忍心杀了他,因而布下大周天星斗大阵,将陈玄都关押于天元山,并派他亲身看管,以防他脱逃后,祸乱天下。
棋盘,是上好的昆山青玉制成;棋子,则是凤鸣石打磨而成,每一颗棋子,都代价连成,万金难求。
“我辈读书、明理,但若只见一时,不见一世,毕竟落了下乘。徒弟如此,你如此。我本来觉得大先生会有所分歧,但他最后,还是走了你们的路,笨拙,愚不成及也。”
你有大龙扶摇直上九万里,我则有锁链镇龙难翻身。
即使说的如此苦楚悲惨,青年的语气还是不轻不重,不缓不急,就像他口中的人、物、事,和一块石头一样,没有任何辨别。
“徒弟将我关在这里,又派你亲身看管,又何必如此?”
他也不疑有诈,毕竟,大周天星斗大阵为知命宫的镇宗大阵,上古圣贤所创,借大周天之数,成无量之力,可与周天星斗、星象相对,借助星斗之力,封禁弹压万物。
“师兄,何必如此?”老者摇点头,长叹一声。
行姑息木的白叟,活力兴旺的年青人,一老一少,两小我,隔桌而坐,正在对弈。
“而像师兄如许,世如棋盘众生皆子,顺手可杀弃如敝履,高高在上,淡然无情,与天道相违,终有一天,会自取灭亡。”
青年和老者恰好相反,约莫而立韶华,头发乌黑,披垂在身后,面若冠玉,眉似刀削,表面清楚,很有一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感。
唯有一双眼睛,温润得空,沉若深渊,像是被光阴磋磨了棱角的玉石,染着露水,沉淀着光阴的沧桑和聪明。
但没想到,陈玄都智若天人,麻痹于他,借他爱好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之事,建议他安插四元二十八星宿九重关卡,停止煮梅大会,玩乐解闷。
青年淡淡道:“但你们,毕竟也只能关我一时,关不了我一世。最后赢的,必然是我,也只会是我。”
老者摇点头,不甚附和:“师兄,先不说你的欲望可否实现,毕竟,有人,就有高低、贫富,没法消弭,这个天下,只要相对的公允,没有绝对的公允;单就你想颠覆四国,剿除江湖宗门权贵,这其间,必定会导致兵燹烽火纷繁,百姓流浪失所,家破人亡,埋骨他乡。”
“你一己之愿,就要置百万人之性命于不顾,这莫非就是你所谓的大仁?”
当年,他这位师兄,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陈玄都,就是为了他所谓的大同理念,企图颠覆四国,被他们的徒弟玄命白叟抓住,弹压于此。
天元山中,云雾环绕、梅花芳香深处,一座古亭中,两人相对而坐。
青年青笑一声,但即使笑着,他的眼神,还是古井无波:“我之仁,为世之大仁,惠及众生,众生一梦,可开万世承平。”
“师弟,我早就说过,你脾气软弱,纵有一手好棋,也落不下好子,毕竟会一败涂地。”青年摩挲动手中的黑子,神情当真,像是在抚摩一件希世珍宝。
青年点点头:“不错,一国一法一民,世之大同,民本之幸。”
“真正感觉安闲的,夸姣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当权者,比方世家门阀,朱门贵族,宗门大派,他们有吃不完的珍羞甘旨,有喝不完的美酒佳酿,有红袖添香,美人相伴……但那些布衣百姓,有甚么?无一餐充饥,无一瓦蔽日,乃至,无一立锥之地。”
本来像陈玄都如许的人,杀了最为保险。毕竟,死人,才最安然。
“你之仁,为一人之仁,安于一隅,不及众生,只是小情小爱,小善小好。”
此时,棋盘上,黑子白子纵横交叉,像是两军对垒,疆场埋骨,煞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