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子固然早已冷透,但姜离倒是满含泪水吃下了,此民气,还是有暖的。
便是那日起,姜离结识老头,两人各自诉说了一些旧事,老头只奉告姜离他姓李,称他老李便可。
伍长闻言冷哼一声,并未理睬,目光却朝老头二人望去。
那眼神很较着是在说:“你且先讲讲你怀里的烧饼是如何来的。”
天灾以后,又有天灾,安川国百姓如在水火当中,民不聊生。
世人循名誉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双手紧紧抱于胸前,怀里揣着几个烧饼在前头跑,厥后一人,手执擀面杖追逐,恰是那出声抓贼的摊主。
那一日姜离恐怕永久难忘。
为首一人应是个伍长,凝睇着乞丐,将手中长戟一划,直指乞丐,大声喝道:“大胆逃兵,还不速速与我回营受审!”
受灾的几个州郡高低,房屋损毁无数,苍存亡于灾害,流水浮尸多不堪数,一时哀鸿遍野,苦不堪言。
现下行人来往稀少,行色仓促,多是笑容满面,或于店前点头感喟,或于市上顿首痛苦,秋风拂过,令民气感悲怆。
“小离儿,你要记着,男人汉做事要光亮磊落,死守正道,这偷抢之事千万不成轻为。”老李扭过甚,一脸严厉地对少年讲道,涓滴不睬会姜离的鄙夷眼神。
继而雨水从天而落,仿佛银河破裂,倾泻而下,阵容之大,不下于临川观瀑。
姜府高低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便是一些姜府的看家护院,目睹哀鸿势大,也趁机掠取。
松岩城入夜以后不准流民滞留街头,二人现在有了吃食,又见天气已晚,加上刚才被伍长那么一望,便从速出了城去寻过夜之地。
乞丐听闻官兵唤他作“逃兵”,惶恐不已,如果被当作逃兵捉了去,小命可就难保了。
约莫几息以后,伍长一言不发回身拜别,老李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水,长舒一口气,拉着姜离径直往城门走去。
二人一老一少,于这乱世中相依为伴。
两年前姜离一人流落江湖,有一回被人抢了好不轻易讨来的馒头,那日便是老头半夜将他唤醒,左顾右盼肯定无人重视以后,谨慎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干瘪的包子,递给了姜离。
只是逢此灾年,便是目睹如此少年,也无人前去问津,逃荒流浪者哪个不是本身难保,如何故意机理睬别人存亡。
刚开端哀鸿只为赋税,不料争论中竟把姜家人给打死了,固然惊骇,但想到常日里姜家人吃好穿好,自个田间地头忙死累活,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归正时价灾年,已是抢了赋税,现在又闹出性命,必然没法善了,不若全都杀了。
世人如何不知这伍长借驰名头抓壮丁,只是尽皆垂首遁藏,不敢与伍长对视,眼下安川国兵荒马乱,如这乞丐普通,是否真如官差所说,却也无人去管,恐怕也被安个“逃兵”的名头抓了去。
俄然万里晴空之下,一声惊雷暴起,闻声之人无不惊惧颤栗、心神荡漾,更有甚者竟瘫坐于地,胡言乱语。
姜离那年才九岁,从未见过此等步地,只惊骇地跟着世人逃窜,便是昔日各房长辈或是同龄玩伴,死于姜离面前的就有不下二十人。
遭此灾害,姜家亦不能幸免,房屋损毁过半,府院当中一片狼籍,便是多个积年粮仓,也在暴风暴雨中毁去。姜家高低数百口,统统吃穿用度,尽皆减少,只因遭此天灾,倒是无人敢有非议。
“来人啊!有人偷烧饼啦!”摊主一声叫唤刺破了冷落的街道。
“逛逛走!”不等老李把话说完,摊主便满脸讨厌地挥动手喝道,“没钱就滚蛋,不要毛病老子做买卖!”
安川国清河郡松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