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听得浑身一凌，想起绮佳他杀的夜晚，心中怆然：“主子，我说错话了……”
“必然是阿谁胆肥的丫头撺掇的，必然是她！看着就不循分！朕就不该把这丫头带出来！”
绮佳暗道一声不好，蹑手蹑脚地拉起蓁蓁就回到院子。蓁蓁也是闻声了，到了外间小声问绮佳：“方才阿谁神甫说的是先帝爷？”
两人四手推开了一人身的门缝，因而前后而入，正堂内更是奇特，绝顶有一个像佛龛又不是佛龛的圆龛，供奉着一名平和的红衣女子画像，女子手中则度量着一名身着宝蓝色衣物的婴孩，画面栩栩如生，女子仿佛立马就要穿画而出。只是婴孩的衣衫半穿半褪，让绮佳和蓁蓁看了都不由惊奇。
宣武门旁的这座南堂，此时由门外颠末还瞧不出半分是一座西洋教堂，只要在内里才气一睹乾坤。宽广的天井铺满了瓷片拼成的斑纹，零散几棵修剪得平整的松树对称而立，天井两边还是中式的配房围合，但坐南朝北的正堂倒是由白石堆砌而成的两层西洋立面，每层都有三面拱形门，一层是门，二层则每扇拱形中都安排了一座雕塑，二层上攥成尖顶，正中的尖顶上是一庞大的十字交叉铁架。
“主子，真的可好玩了。”
绮佳称是，倒是南怀仁学得比朝中的大臣还精，仿佛没瞧见没认出有两名女子普通，只低头恭敬地服侍在旁。天子一抬脚，就寸步不离地与参谋行一起跟从天子而去。
“神甫临终前仍抱着这个匣子，垂死之际叮咛臣务必看好，只待来日交还圣上，神甫说皇上是孝子之心，必然不忍破坏先帝遗物。”
“唉，那又如何？”绮佳点头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先帝是帝王，董鄂氏是嫔妃，相敬如宾便是最好，那里容得下这般胡涂。”
“那箫哪？”
“是西洋的布羽士？”绮佳和蓁蓁互换了个骇怪的眼神，只晓得先帝极其正视西洋的汤若望徒弟，连蓁蓁幼年在家中也听过先帝微服南堂见一个叫“汤玛法”的逸闻。而绮佳晓得的更多，汤若望因新旧历法之争死于委曲, 而当时一意孤行定要拔除新历法，以规复古历法立威的恰是她的寄父鳌拜。天子一向到除鳌拜亲政, 且稳定朝局后, 才又规复新历, 为汤若望等人昭雪。
绮佳终究点了点头，由着蓁蓁拉着她摸了出去。
来人是钦天监监正南怀仁，汤若望下狱时恰是南怀仁搀扶大哥体衰的汤神甫，又极力在鳌拜身后为新历法正名，还压服了天子开释被扣押放逐的布羽士。天子在康熙八年后重新启用南怀仁等人执掌钦天监，并非常信赖这些或工于书画或精于算术的洋人，而他本日所来却为私事。
天子脚步俄然一沉，转个身便在炕上坐下了。他端起茶喝了一口，隔着升腾而起的白雾看了眼跟前垂手而立的人。她两手交叠在身前，抓着那描金的漆盘，火红的漆器衬得那指尖水葱似得白。天子一时瞧得有些发楞，他还记得初见这丫头时他还说过她身量矮小，不过两三年一晃，现在是小树抽枝似得长高很多了。
绮佳正感觉奇特，刚好一名蓄长胡的洋人从正堂内疾步而出，正要施礼却被天子拦住：“南神甫不必多礼，朕乃微服前来，之前与神甫说的东西，请神甫带路便可。”
“如何感觉好久没在你主子娘娘身边瞧见你了，你的字练得如何了？”
“你瞧。”绮佳伸手重点了西边一块牌匾，写的是“通玄佳境”，绮佳拉着蓁蓁走近细瞧，“因为是先帝御笔，以是都没有避今上尊讳，当真是奇怪非常。”
“绮佳多少年没出过宫了，她如何会晓得琉璃厂之类的处所！”电光火石间天子想起了早间还笑得贼眉鼠眼的阿谁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