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榻上歪了那一小会儿,祖母梦到了好多人,梦到了你祖父……梦到了我的父皇!”大长公主哽咽着红了眼,抬手将白卿言搂在怀里,迟缓又欣然说着旧事,“祖母十六岁嫁做白家妇,除了心甘甘心为你祖父延绵子嗣以外,更有作为大晋公主不成推辞的任务!父皇赐婚前夕……父皇和母后就是这般将我搂在怀中,同我说镇国公府白家……乃国之柱石大晋脊梁,皇室依仗白家也必须防备白家,父皇年事已高光阴无多,望我替他守住林家皇权,防备白家反心,我若不发誓便不能嫁于你祖父。”
两人疾步进了长命院,仆妇婢子见大女人和四女人行步如风,忙打了厚毡帘子。
白家现在遭遇大难,满门男儿皆亡,若再传出大长公主病重怕白家民气要散,蒋嬷嬷已经交代过白锦稚切莫张扬,白锦稚晓得轻重天然不敢鼓吹。
“祖母,孙女儿晓得祖母难!祖母是我们的祖母也是大晋的大长公主,白家是我们的家,皇家也是祖母的家!”她昂首满目猩红望着大长公主,一字一句,“孙女儿不敢欺瞒祖母,得知我白家男儿死讯,孙女儿恨不得立即就反,恨不得血洗大晋朝堂!将坑害我白家男儿的那些魑魅魍魉生吞活剥!”
大长公主满身紧绷,目眦欲裂,嶙峋干枯的手拼尽尽力按住白卿言的肩膀:“你……”
白锦稚一边走一边对白卿言道:“幸而昨夜洪大夫和黄太医都守着五婶儿,蒋嬷嬷已经遣人去请洪大夫和黄太医了!让我来知会长姐一声!”
“可我不能!其一……因我无权无势,武功尽废,只是后宅小小女流之辈。”她没有抵挡,任由大长公主将她按住,“其二,这大晋的安稳江山是我白家数代人死战疆场换返来的!浸满了白家先祖,祖父、父亲叔叔们和弟弟们的血!我白家守得是这大晋的河清海晏,百姓的乱世承平!我怎能因泄一己私恨,让百姓再陷水深炽热当中?怎能让老者失子,小童丧丁忧父?怎能让无辜万民接受血亲亡故之痛?怎能让数万将士白骨露野?!百姓何辜?将士何辜?他们凭甚么要因我白家私仇埋骨?!”
“老奴送黄太医!”蒋嬷嬷赶紧笑着在前为黄太医带路打帘。
以是她决定下嫁镇国公世子白威霆后,带着惴惴不安的惭愧搬离公主府,如平常女儿家普通入了镇国公府白家侍营私婆,企图以此做那么一点点的赔偿,来让本身心安。
“长姐?!”白锦稚见白卿言脸上赤色尽褪,忙唤了一声。
黄老太医将脉枕放入药箱内,昂首就见呼吸短促的白卿言和白锦稚进门,他忙揖手道:“大女人、四女人勿忧,大长公主已无碍!肝火攻心反到让大长公主将心口郁结之血吐了出来,这也算是功德吧。不然这污血不易发觉,悠长淤积怕伤了心肺,就是扁鹊活着也有力回天了。只是……大长公主这身子的确是需求好好调一调,必须静养。”
她红着眼对白卿言招了招手:“阿宝过来!”
她更晓得,祖母这么高高在上狷介坚固的大长公主,本日同她说这些,何尝不是以低姿势盼她能了解她这个祖母,为了她这个祖母莫生反心。
可真把稳中诡计讳饰不肯想也不肯意信赖的事情,被祖母这么安然说了出来,她反到安静了。
大长公主攥着白卿言玉骨莹澈的手,见她掌心一层细汗,眼眶更红了:“你放心,祖母不会有事,祖母还得护着你们这些孩子呢!”
大长公主一番话,如何能不让她伤怀?与嫡亲之人的异轨殊途,才是真正的苦如黄连,如钝刀割肉让人寝食难安。
“还不是腐败院里那对奸滑母子!”白锦稚咬牙切齿,发红的眼眶里尽是悔恨,恨不得再给那恶妻几鞭子,“那恶妻传闻太病院院判黄太医在五婶那边,闹着要让黄太医去给阿谁庶子看伤,说……说我白家仅剩她儿子一个男儿,她儿子就是将来的镇国公!祖母本就哀思难以自已,蒋嬷嬷都叮咛了不要提这事儿,那母子却到处嚷嚷!祖母一听这话,气得神采发紫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