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太后点头，取过搁置很久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的凉意令她蹙起了眉尖，将之递给周宁，后者会心肠拿下去重新沏了一盏来，卫太后接在手里，凉声道：“赵昭容那件事，可有甚么停顿？”
“是，虽不知他是否真可窥视天机，但此人确切深不成测。”
偌大的宁寿宫中，静得能够听到拂珠在指尖捻动的声音，天井中种了很多杜鹃，不竭有花瓣因为不堪秋雨之重，掉落在湿漉漉的地上，结束了它静美长久的平生。
东方洄眸光一亮，仿佛暗夜里俄然亮起的火烛，“看模样玄明道长的神通起效了。”
尹秋思忖道：“东城十二府是我们抵卸东凌入侵的堡垒，如果给了天机先生，万一他与东凌勾搭，岂我们甚是倒霉。”
卫太后捻着佛珠的手一顿，眉眼间暴露惶恐之意，“你说他看破了影子的跟踪？”那些人是她亲身招揽的，没人比她更清楚他们在藏身藏匿一道上的本事，就连当年身为神机营尊者的怀恩也没法完整看破，这个天机先生……未免也太可骇了一些。
小元子惊诧道：“一个月？可赵昭容前几日才早产啊？”
慕千雪长睫一动，道：“如何说？”
卫太后抬手抚过油光水油的鬓发以及插在上面的一枝白玉凤簪，悄悄道：“当然担忧，但哀家更担忧将他推到东方溯那一边。”
“想要赢，就不能留任何一丝机遇给对方，并且……”卫太后站得有些累了，扶着尹秋的手回到椅中坐下，“非论他有如何的心机，留在身边，老是好猜也好防一些。”
好久，卫太后的声音在沉寂中响起，“承诺他。”
“那我们……”不等东方洄说下去，卫太后打断道：“且让哀家好好想一想。”
卫太后垂目望着在滚烫茶水中缓缓伸展的茶叶，唇角漫出一缕无声无息的笑意，“瞧着吧，好戏就要收场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秋凉
“早做安排，自是好过临时抱佛脚。”慕千雪淡淡答了一句，转而道：“刚才小元子奉告本宫，长信殿确有一名宫女在半个多月前被赶出长信殿，启事打碎了皇后喜好的花瓶，但当时的决定仅仅是赶出长信殿遣回外务府，真正将她赶出宫的，是白明芳。”
卫太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回身对东方洄道：“可否换几个城池？”
周宁附声道：“主子也是一样的意义，天机先生固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青史留名，别无它意，但这话是至心还是冒充，谁也不敢必定。”
出乎他的意义，夏月点头道：“不，撤诉是在一个月前。”
鹅黄裙裾曳过青石铺就的空中，有纤细的沙沙声，夏月跨过及膝的朱红门槛，走入正殿，朝正在与小元子说话的慕千雪行了一礼，轻声道：主子，查到了。”
卫太后站在窗前，神采凝重地望着窗外漱漱秋雨，“他当真这么说？”
卫太后微眯了眼眸，缓缓道：“如许的人，若真能站在我们这边，自是千好万好，哀家只恐……他是一把双刃剑！”
这场秋雨下了将近两日方才止歇，但天气还是阴霾，偶尔有纤细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照落在宫殿富丽的琉璃瓦上，出现一层陋劣的金光。
东方洄思忖半晌，点头道：“儿子晓得了。”
站在她身后的东方洄点头道：“是，一字不差，儿臣承诺了彻夜给他回话，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天机先生……”卫太后缓缓反复着这四个字，她的目光如蒙了一道纱障，令人看不清她心中的设法，半晌，她眸光一转，落在肃立一旁的尹秋与周宁身上，“你们如何看这件事？”
周宁恭敬地答道：“自打将皇后禁足以后，承德殿那边就一向没有新的动静，不过主子探听到，赵昭容早产的那天夜里，陛下曾传召梅太医去承德殿，至于启事……承德殿高低皆是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