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四喜抬眼略为娇羞,而后又回神,“那烦请张淑女,切莫将这事儿奉告南絮姑姑。”
朱祐樘迟疑不减,虽说天已至亥时,可太病院定然有人值夜,现在实在是去不得。
四喜目中仍有几分隐晦之意,仿佛她畴前服侍的那位主子见不得人普通,莫非她畴前是在安喜宫服侍的!张均枼浅浅一笑,拉过她的手便将《诗经》放上,“小小年纪,又在宫里当过差,现在若能识字,今后出宫必能寻得个好婆家。”
“我也无趣,那便在这儿与你谈交心,如何,”张均枼佯作随便,略带看望的神情瞥了瞥四喜身后,“你手上拿的是甚么?”
“为何?”张均枼亦显讶然,“南絮姑姑……莫不会也如畴前那位陆司仪那般凶恶?”
“这是南天竹,虽可入药,却有剧毒,多食必死,”张均枼说话间掠过南天竹,“今儿凌晨在我的药渣里头瞧见的,可南天竹底子……”
张均枼闻言当即展露莞尔笑容,“那就有劳百户大人了。”
是夜,绛雪轩外还是乌黑一片,独独偏殿内燃了烛火,满屋子的茶香。
说来虽已进宫好些光阴,可张均枼仿佛还从将来太小厨房,咸阳宫虽非主子们住的宫殿,可这厨房看来也并不小,毕竟这里养着六十几口人。
张均枼微微点头,“本来是如许,那药方可还是那日谈医师开的那张?”
方及张均枼言罢,朱祐樘便已满目骇怪,“你要去太病院!”
“这倒没有,百户大人,我此去太病院是想查探这南天竹从那边来的,南天竹在北方也属罕见之物,我听闻,各宫若要从太病院取药,必然有所记录,想来只要寻出泉源,下毒害我的那人便也可现形。”
四喜当即点头,“不是不是,南絮姑姑可好多了,奴婢只是怕别人晓得了笑话,到时又说奴婢笨拙。”
朱祐樘心中还是胆怯,恐怕张均枼要扣问他凌晨在坤宁门之事,便强作泰然,随便端起茶盅抿了口,“何事,你说吧。”
“这么说,你日前也识过几个字?”
“那药你喝了!”未等张均枼言罢,朱祐樘便孔殷打断,面色亦是凝重。
朱祐樘见张愉如此,不由欣喜,小愉子常日虽显木讷,可到了紧急关头还是机警的,而后微微点头,便超出他疾步走去内堂,张愉定了半会儿亦是出了太病院。
“畴前在……”四喜说着忽而闭了嘴,眼波流转间仿佛藏着甚么说不得的奥妙,又仿佛极其忌讳,“呃,畴前在那边儿服侍旧主子,她曾教奴婢识了几个字。”
“今儿是奴婢轮值,奴婢闲着无趣,便也到处逛逛。”
四喜撅了撅嘴,毕竟还是极不甘心的移步至张均枼身侧,一面又略显娇俏的将手上的东西递交给她。
张均枼作强忍噗笑状,“我岂是那种爱好嚼舌根子的人,我本日过来,是有闲事要扣问你。”
还未及张均枼回身,朱祐樘便已按捺不住,“诶,我带你去。”
朱祐樘轻放下茶盅,“太病院我倒是能够出来,不过这会儿已近亥时,只怕承天门已关了,”朱祐樘自是万般不肯带张均枼去太病院的,太病院上高低下院使杂役,可都是认得他的,到时人多口杂,谁如果说漏了嘴,凭张均枼这般聪明,定要知了他的身份!
那唤作四喜的都人闻声放动手头的琐事,回过身来,亦如张均枼那般诧然,“咦,张淑女?你怎没去安息啊?”
“你先与我说说,你去太病院,要做甚么?”
“我想,去太病院。”
“奴婢自打四年进步宫起便一向想识字,今儿见着南絮姑姑顺手把书搁在偏殿了,便……”说话间四喜的声音愈发的低,“便偷偷拿来,想多认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