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很久,张均枼憩息不过两个时候,一夜未眠,她自是疲惫,只感觉昏昏沉沉,头晕目炫。
殿内空空荡荡,唯独见朱佑樘板着脸坐在长官。张瑜侍立在他身后,也已禁不住打盹。
府中设了灵堂,却又如嫁娶那般,安插了婚庆之物,可谓红白丧事。
张均枼嘲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些衣物,扔了吧。”
“陛下,”张瑜微微躬身,诚惶诚恐的靠近朱佑樘,以略带摸索的口气问道:“奴婢瞧着,怕是要五更天了,待会儿清算清算,我们得去上朝了。”
张均枼方才出了暖阁时便见这内监手中捧着些衣物,因而并未坐下,反倒是走至内监身前,踱步道:“起来吧。”
“天子杀了人,便由天下万民措置。”
他自知张均枼怨他,贰心中另有悔意而不能直言,他也知张均枼一夜未归是去了那边,他也不会是以责备她,因为此回错的是他。
“不了,”张均枼扶额,闭目坐在妆台前。
灵堂中的棺椁尚未铆钉,棺中女子亦着了一身喜服,与谈一凤遥相照应。
张均枼闻唤侧首,睁眼望着眉黛,秀眉微微一皱,道:“教坊司?”
“启禀娘娘,昨日宫正司叮咛奴婢将教坊司里里外外外外都打扫一遍,奴婢在本来左韶舞娉婷的屋子里找到些衣物,想必是娉婷女人的。奴婢想,娉婷既是随金夫人走了,那这些东西交给娘娘,想来也是安妥的。”
朱佑樘说罢便径直移步,欲要出了殿去,谁想他方才超出张均枼,还未步至殿外,便听闻张均枼道:“天子犯法,与百姓同罪,那么敢问陛下,如果天子杀了人,又当如何措置?”
谈府垂着红绡,府门檐下却挂着白灯笼,由正门而入,不见府中人影,满眼唯有苦楚与萧瑟,一如几年前那般,仿佛府中并无人居住。
“就像你,爱得轰轰烈烈,敢爱一个一文不值的废料,也敢爱一个坐拥江山的帝王,”谈一凤言语间始终凝着容谢。
张均枼说得对,天子犯法,当与百姓同罪。
朱佑樘天然是又惊又喜,回顾笑得温润,道:“好。”
眉黛入内,福身禀道:“娘娘,教坊司的公公来了。”
张均枼回过身,温言道:“陛劣等了一夜,恐怕累坏了,待下了早朝,便回乾清宫安息吧。”
张均枼挑选谅解,并非毫无启事,昨日朱佑樘前去行凶,岂是为了杀容谢。
彼时朱佑樘也早早的便已瞥见了她,张均枼冷着脸进了殿,却见朱佑樘俄然站起家,她看他那模样,神采阴沉,清楚是一副要起火的架式。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待张瑜憩了半晌惊醒时,仍见朱佑樘坐着,便忍不住劝道:“陛下……要不您先回暖阁安息吧。这都等了一夜了,娘娘今儿怕是不返来了。”
见朱佑樘久久不言答,张瑜便也不敢再多问,只是蹑手蹑脚的站直了身子,正想今后退去,恍然间却见张均枼带着南絮返来,因而掩不住欣喜若狂,叫道一声,“娘娘回宫了!”
外头再一次响起打更声,张均枼直起家,冷冷言道:“已是四更天。我回宫了。兄长安息吧。”
这便是容谢身后的模样,还是是那么都雅,只是红颜薄命,委实令人可惜。
她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庇护好谈一凤罢了。
远远只见灵堂里鹄立着三单身影,谈一凤与张均枼,连同南絮。谈一凤着了一身喜服,站在灵堂正中心,两个妇人,一个身着银朱色袄裙,穿着雍容华贵,靠额倚在门边,另一个,一身桃色宫装,侍立在那朱衣妇人身后左边。
她想,若她昨日早半晌赶到兔儿山,或许容谢便不会死。
张均枼垂眸望着娉婷的玉佩,目中净是不成置信,喃喃自语道:“莫非是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