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乐回过神,见苑书张大眼一副担忧的模样,笑道:“你想到那里去了,一个侧室的位份,莫非你家蜜斯我会奇怪不成?
“陛下,臣……”任安乐垂眼,刚欲开口。
他靠在横栏上,闭着眼,长发被卷起,极低的声音散在风中,微不成闻。
赵福沉默,半晌后才低声回:“陛下,殿下他…抱着一坛酒去了靖安侯府。”
苑琴抱怨一句,苑书的声音自屏风别传来:“蜜斯,长青说秦叔从晋南运了两株金焱花过来。”
世人手持酒杯,起家恭声回:“陛下德厚,我大靖才得上天庇佑!”
夜风拂来,吹散了落在地上的枯叶,韩烨看着归元阁,嘴唇轻动。
人间唯有金焱花粉制成的面具毫无马脚,如真人皮肤普通无二,但却需三月一换,未免他们行差步错,秦叔才会将金焱花这类异域之物送入都城。
“朕年龄大了,到现在也未享到东宫儿孙绕膝之乐,深觉得憾,任将军脾气坦白,朕看与太籽实乃良配,朕欲赐东宫侧妃位予卿,卿是否情愿?”
韩烨实在揣摩不透她的企图,干脆不去想,一口口抿着酒。
“你呀,就是太倔,一个孩子,哭一声又能如何?”韩烨扯开酒坛上的封条,灌了一口,望着那发黄的笔迹,小声抱怨。
这晚,皇宫内驶出一辆马车直直停在街道绝顶班驳生锈的大门之前,韩烨抱着一坛酒,从马车内走下,他让侍卫拜别,单独走上石阶推开大门,锋利的声音落入耳里,他抿住唇,一步步朝里走去。
韩烨转头朝她看去,眼中映出任安乐卓然芳华的模样,竟有片息怔忪。
任安乐闭眼,水花溅在颈间,她勾唇,“韩烨的确聪明,他在让施诤言将我之功呈于嘉宁帝时,便猜到了嘉宁帝会赐婚,以是才会在苍山说出那番话,让我知难而退。”
太子此言不成谓不震惊,世人皆知,太子自小被立为储君,夙来矜持甚醒,从不与朝臣厚交,也不掺合任何党派之争,即便是对其恩师右相也不过淡然处之,满朝高低从未见过他如此义正言辞的赞成过一名朝官,乃至为其能留在朝堂而公开违背圣旨。
他记得很清楚,才七岁的帝梓元抱着古书坐在回廊上,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只是迈着小短腿从书房里拿出一张宣纸,正儿八经写了‘归元阁’几个字就要贴在门上,何照实在太矮,只得又委委曲屈跑进书房,搬了一张板凳出来。
嘉宁帝眉眼微眯,盯着任安乐,嘴角勾起伤害的弧度,“哦?任卿,太子说不能让朕失了一个好臣子,朝廷落空一个好将军,你又是为何不肯意?”
苑琴谨慎的替任安乐解开长发,“蜜斯,金焱花粉快用完了,秦叔送来的恰是时候。”
“陛下言重,臣岂敢。”
半个时候后,苑琴叩门而进,看着浴室内的风景,顿在了原地。
立于一旁的任安乐瞥眼,冷酷的眼底瞧不清情感。
韩烨沉声回,声声落地,身影笔挺坚固若青松。
嘉宁帝未出声,只是淡淡打量着座下眉眼飞扬的女子,明显屈身跪在大殿上,却能让一朝文武佩服,这份对峙和笃定他有生之年只在一小我身上见到过,过分类似,竟生出了灼目之感。
苑琴见她眉宇微皱,知她心头不快,叹了口气,“浅显颜料制成的面具毕竟过分粗糙,若赶上内功高深之人,或许会被看出端倪,秦叔远走边陲数年才在北秦皇宫偷了几株金焱花返来,蜜斯,我晓得您不肯意带上面具,但是……”
十年前华贵的侯府只剩下沾满青苔的石阶,老朽的古木,式微的大堂,残落的花圃。每迈进一步,韩烨眸色便更深几分。
左相听嘉宁帝只是许侧妃位,神情一松,仍板着脸坐得笔挺,倒是右相一向笑眯眯的,神态未见半点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