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看过那满山的帝家军，一辈子不得安宁，一辈子都只能守着那座城，守着青南山！”
即便天子退了朝，但殿内还是一片沉默，连一丝丝儿的声音也没收回来，众臣除了对望还是对望。这几近是个罕见的气象，但这般景象下，倒也合适氛围。
那场战役中的青南城将士有何罪？钟海又有何罪？他若不是为了替帝家军收殓骸骨，底子不会晓得那一万人呈现在青南山的本相，也不会受十年怒斥，余生不得安宁。
那八万人在他颁下的圣旨里，是叛军，是逆贼。帝家军若未叛国，那便意味着帝家没有叛国。那八万人死得委曲，一样预示着帝家一百多条性命亡得冤枉――这是韩氏皇朝的热诚。
到本日才提示我，韩家欠下的，究竟是甚么。
“不，即便这些人都已战死疆场，另有人能证明帝家军之死与青南城有关。”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千万岁！”
“退朝！”
……
帝王就是帝王，即便钟海在早朝上毫无前兆的翻开了帝家旧事，嘉宁帝也没有半分慌乱，一句一句渐渐问来。
韩烨行过回廊，然后蓦地顿住脚步，他一点一点回回身，看着石阶下远远消逝的绛紫身影，眼底翻滚的情感犹若惊涛骇浪，到最后只剩下沉沉的死寂。
“忠义侯爷。”钟海抬首，“当年是侯爷亲点雄师出城迎战，他天然晓得本相。”
“证据呢？”
他悄悄的望着她，墨黑的眼底深不见底。
太子的婚事，真真应了‘运气多舛’这几个字儿。
“臣知。”钟海一头磕到底，回。
只要在不经意瞥见殿上仍沉默立着的太子爷时，世人这才突然想起一件早忘了的大事。本日陛下仿佛仿佛大抵……是要为太子殿下和帝家女赐婚的吧！
可他说的没错。十年事月，山移水改，当年背负骂名埋在青南山下的八万白骨，是现在这桩铁案独一的证据。
帝家军的毁灭连累着全部帝家倾颓的本相，即便是君临天下的嘉宁帝，也没法不给朝堂、百姓、帝家……另有那冤死的八万将士一个交代！
“但……世上却并非无作证之人，陛下……”钟海抬首，眼眶通红，“如陛下所言，此事已过十年，青南山上唯剩白骨，可即便骸骨衣袍尽化，那白骨之上属于青南城将营的精铁箭矢却不会消逝。只要陛下肯掘开山下埋骨之处，帝家军之死必可明白于天下！”
以是，嘉宁帝开口了：“钟海所言，众卿都闻声了？”
此时，只要大理寺卿尚还记得大殿上跪着的钟海，他走到钟海身边，将他扶起。
“你所言，无半点子虚？”
左相心下一转，神情寂然，踏出一步，朗声道：“钟将军，忠义侯因西北之事被陛下科罪，关在天牢。如此罪犯滔天之人，所言岂能为证。再者忠义侯与将军亦有仇怨，他若用心不言实话，我们又能奈他何。将军刚才所说的证据或已无迹再寻，或已成阶下之囚，实难服众。帝家军为何亡于青南山，亡于何军之手关乎朝堂社稷，妄言不得，将军信口拈来，怕是不太安妥……”
“你说。”嘉宁帝眯起了眼。
钟海点头，起家，跟在黄浦身后，高大魁伟的身躯如进殿时普通坚硬笔挺。他从始至终，都未朝任安乐的方向望过一眼。
“是，六合可证。陛下，帝家军没有叛变大靖，帝家没有叛国。”
可他此时，甚么都不能做。满殿大臣，谁不能辩白实话谎话，但在这件事上，谁都不敢第一个站出来。他是大靖储君，一样不能。
“哦？照你所言，如果这些老将寻不到，或是已经就义，这个迷惑朕还寻不到答案了？”嘉宁帝沉目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