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儿依言去取了几块核桃糕过来。
姜梨将核桃糕扳成小块,远远地对着树上的猴子挥了挥,许是张货郎家的糕饼是真的苦涩,核桃的香气很快吸引了那只卷尾巴小猴,几下窜到窗前,警戒的盯着姜梨手中的核桃糕,跃跃欲试的不敢上前。
“无妨,”姜梨道:“吃的完的。”
“你看。”她指着远处让桐儿看。
等归去了那间发潮的屋子,桐儿把装糕饼的篮屉放在桌上,关上门,终究忍不住问:“女人如何买了这么多……这?”
姜梨没有看她,她推开窗户,窗外正对着青城山连绵的山岗,秀峰起伏,夏季的积雪早就化了,漫山遍野的桃花将常日里肃杀的山岳都染上一层粉霞,像和顺绝色的美人。
人都吃不饱还要管猴子?这是甚么事理?
姜梨看着她笑了:“你怕了?”
桐儿走近一看,远处的一株桃树上,蹲着一只巴掌大的卷尾巴猴子,正捧着个果子啃得兴高采烈。
“只是几个糕饼罢了,”姜梨打断她的话,“等归去了,每日让小厨房给你做,不必在乎这几个。”
“您买这么多糕饼,吃不完是要坏掉的。”张货郎忍不住提示道。
“你去拿些糕饼来。”姜梨道。
不过,如尼姑庵这边,因着本来就冷僻,猴子也是鲜少来的——讨不到食品的处所,老是没甚么兴趣能吸引。
别说是首辅家蜜斯的贴身丫环,便是姜梨还是薛芳菲,在桐乡做女人时候身边的贴身丫环,也断不会为几个糕饼可惜,如果让旁人看到这一幕,不知有多唏嘘。姜梨伸手摸了摸桐儿的脑袋,笑道:“但是比起野果,猴子更喜好甘旨呀。”
这么一说话,温温轻柔的模样,倒真的像是个大师闺秀,只是首辅家的蜜斯,这未免就太夸大了。
倒是桐儿,固然对姜梨的话不解,约莫从未违背过姜梨的号令,只得按捺下心中焦心,等抱着一大抽屉的糕饼归去时,惹得路过的灰衣尼姑不时地看向她,桐儿恐怕她们来抢,便将糕饼抱得更紧了些。
一向目睹了统统过程的桐儿问:“女人是想要喂猴子?为何要用糕饼喂?不如用山里摘的野果,这糕饼宝贵哩,不划算。”
话已至此,张货郎便不再多说甚么了,铜板是别人家的铜板,姜梨买走了他几近大半个挑担里的糕饼,他趁早能早些下山回家,欢畅都还来不及,又有甚么好担忧的?
“这些糕饼,”姜梨伸手敲了敲篮屉,糕饼的香气满盈的屋里到处都是,主仆俩每日只能吃稀粥和酱菜,香气早就勾的人饥肠辘辘。姜梨按捺下腹中饥饿,只道:“把这些糕饼分红十五分,每日喂这些猴子一份,一向喂到十九,十九日那天,便不消喂了。”
青城山上的猴子很多,常日里也调皮,这里的猴子和人相处的都不错,特别是鹤林寺那头。因着常日里来往的香客络绎不断,偶然候见了这些蹲在树上戏耍的猴子,也会扔些花生糖果一类。夏季食品匮乏,猴子往香客手里讨食品更频繁,春夏猴子们不缺食品,便也不打搅香客,各自玩乐。
姜梨又往前伸了伸手,那猴子终究忍不住核桃糕的引诱,伸出爪子摸了一块回身就跑,跑到一边的石头前面背对着姜梨吃完了糕饼,又转过甚来看姜梨,见姜梨仍笑眯眯的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些碎糕饼,胆量更加大了起来,又转头去找姜梨拿吃的。
桐儿听完姜梨的一席叮咛,俄然问:“女人做这些,是不是在为回京做筹算?”
不知是不是静安师太得了别人的授意,姜梨是不能分开庵堂门外的,每日只能在庵堂里,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而桐儿则能四周走动,因着她白日还要去山里劈柴,桐儿在山上呆了六年,青城山的路熟的不得了,倒不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