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府?张雨霞呆呆愣愣,祖母为甚么会这么说?只是去一趟皇宫罢了,何故说的这么重?
“祖母没事,你去吧,安乐公府还等着你呢。”太夫人眉心紧皱,仿佛是拼尽了满身的力量才吐出的话。
“皇上,霞儿不晓得还能做甚么?但是当霞儿看到祖母那对泪眼时,内心又是茫然的英勇。”她的声音已被泪水恍惚了,她看不清天子的神采,她的心慌乱了,听不到天子的心声。“安乐公府是霞儿的家,霞儿却感觉家里变了,物是人非。变得霞儿都不认得了,在那儿我只要惊骇,惊骇。我怕祖母的眼神,怕别人的猜忌……”
丫头婆婆们大喊小叫,手忙脚乱地把太夫人扶到榻上,有人抚胸,有人捋额,有人拿来热毛巾擦拭,又差了人去太病院寻来太医。屋里乱作一团。
她跪倒在太夫人面前,“祖母,您别想多了,我爹爹那是个不测。二叔和二弟一身技艺,他们不会有事的。”
张雨霞胸口的闷气也跟着这响声儿疏松开了,她感激地向两人投去一瞥道,“感谢你们。”
安乐侯夫人啊!你这是在作茧自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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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丫头婆婆都跟着跪在地上,冷静垂泪。
张雨霞刚近门口,就见天子已然立在那儿。
他把她落在耳际的几根丝捋了畴昔,叹了口气,似是对她的无法,又似是狐兔之悲的伤感。口气软了下来,牵着她走向暖阁。
张雨霞愣了一瞬,游移着,却听太夫人衰弱的声音传来,“去吧,霞姐儿。别让皇上等久了。”
寝室里,光芒暗淡。太夫人昏睡不醒。
张雨霞一时呆住了,她向来没见到过太夫人哭得如此绝烈,如此忘情,或许太夫人毕竟是……老了。
“去吧……”太夫人一再催促以后,已是在无多余的力量,只阖上眸子,微微摆手表示。
张雨霞抬眸看他,只见他目光如水,情深似海,唇畔笑意盈然。
她的心中一紧,一热,皇上的手这么和缓,神思恍忽中,只感受他一下一下抚在她的脸上,又这么深深地暖进她的心底,比他的目光还要让她放心。
她的眼神一向在游离闪躲,天子的手上加了把劲儿,脸上写满了焦灼不安,“霞儿,不肯跟朕说吗?不跟朕说,你还能与谁说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不疾不徐,却让人感到不容置疑的气势倾面而来。
文德殿里,天子心猿意马,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看动手里的奏折,一边不断地向殿外翘张望。
太夫人服了药以后,还是迷含混糊地睡着,神采倒是平和了很多。
“霞姐儿,你不懂啊!人在做天在看,祖母甘愿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保住你们,但是祖母无路可走啊!”太夫人捶胸顿足,悲伤欲绝。
好一个信字,如千钧重。
张雨霞心头的发急跟着这响铃般的脆声儿垂垂散去。看着她们惶恐的模样,内心又是一阵自嘲,是啊,芸香她们心机纯真,没有她这般感受,又怎能晓得她话里的意义呢?
丫头芸香和芸清出去,谨慎翼翼地端着药,“长蜜斯,药煎好了。”
“霞姐儿是个仁慈的孩子,最晓得祖母,祖母信你。”太夫人边说边抽脱手,又一次催促她。
到底是白叟了,又病了这么长光阴,身子还没好利落,哭声一止,此人就如抽了丝普通瘫软在那儿,脸孔无光,鼻息衰弱。
她强自压抑着心中的哀痛,淡淡地笑了笑,笑得那么牵强,让人看了心碎,“能够是……太累了吧。”
天子的峻眉一挑,大手漫过她的小脸儿,“这些天不见,你如何……瘦了这么多?”
她内心委曲极了,为不成闻唤道,“皇上……”那声音听起来像是离了群的孤雁的哀鸣,叫民气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