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去送送曹公公。”素珊道,靖辞雪沉默准予。
素珊是皇后的贴身婢女,比拟普通宫人,位份还算高。见她还站在靖辞雪身后服侍,一奉酒婢女便过来请她退席。素珊推让不去。
清雅的嗓音落在耳朵里,祁詺川不由得晃了晃神,“嘿嘿”笑了笑:“皇嫂久居深宫养伤,臣弟未能前去看望,望皇嫂恕罪。”
在贰心机百转千回之时,洛缪璠那边早已敬上第三杯酒。
亓官懿道:“皇后娘娘不善喝酒。”
蓦地想起此行的任务,他当即从随行婢女手中接过一杯酒,道,“皇嫂,先前臣弟受奸人教唆,做了很多不该该的事,这杯酒敬皇嫂,但愿皇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臣弟先干啦!”
“诶,我倒感觉这是天作之合。杜府蜜斯是金陵城里可贵的才女,洛国舅是斓瓴国可贵的青年才俊,此般姻缘不是天作之合是甚么?”
“混闹!”他厉声道,“皇后娘娘尚且在席,你怎可单独拜别?”一通呵叱,声音不大,但尽显兄长峻厉之色。
亓官懿留意到皇后唇角微微出现一丝含笑。先前凤驾出宫,举城百姓夹道相迎,沸沸扬扬的除了歌颂之词,另有少量人谈及“靖相”一事。声音虽轻,但他深知靖辞雪为装眼盲,练出一双极活络的耳朵,必然是听到了的。何况皇后向来聪明,必定能从这些谈吐中猜测出些甚么。阿承千算万算,乃至在宫闱当中下禁令,以免皇后晓得之前的事,可还是算漏了。
靖辞雪亦不假思考地接过酒,喝下。亓官懿犹疑地锁了锁眉。
“洛国舅真是好福分啊,竟能娶得杜府令媛!”
“承蒙国主圣恩,令臣得以迎娶杜府令媛。臣深感皇恩浩大,必将平生兵马,报效皇恩。”他接过满满一杯酒,一副深感皇恩的模样,“本日是臣大婚之喜,皇上国务繁忙,臣自是不敢苛求圣驾亲临。只是臣一番感激之情无觉得表,故大胆恳请皇后娘娘代国主受臣一杯敬酒,以谢皇恩。”
“臣弟见过皇嫂。”祁詺川扬袖见礼,又道,“眼下得见皇嫂凤仪绰约,臣弟俄然明白本日的金陵城为何街道拥堵啦。”说着,大笑起来。
鼻尖酒香普通,靖辞雪也举杯饮尽。她大抵晓得亓官懿为何对洛府谨慎警戒,因而偷偷给他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转念又想,倘使皇后已经猜到相府一事,却还能这般与洛国舅周旋,面上一点也不透露端疑,也不向他扣问求证,这般深沉的哑忍工夫与失忆前的皇后如出一辙。
天气渐黑,婚宴方才开席。
亓官懿推让不去,“川王,臣有公事在身,不便下去喝酒。”
靖辞雪不动声色地拾起茶盏,假装饮茶却暗自把含在口中的酒液吐到茶盏里。
“国舅爷不必客气。本宫虽不懂朝政,但也多番听闻国舅爷有功于朝,本宫理该来此庆祝。”遂接了第二杯酒。
又听人低声轻叹:“都是金陵才女,一个嫁得位高权重的国舅,另一个却只嫁得个草包王爷,真是同人分歧命啊……”被人煞有介事地撞了记胳膊肘,那人当即打住感慨,幸而鞭炮声够大,淹没了他的感慨。
靖辞雪高坐在位,摆布别离立着亓官懿和素珊。她望着门外走来的一对新人,嫁衣如火胜似云彩,不由低声对素珊道:“它日送你出嫁,也定要如此风景。”
“是庇护皇嫂么?”祁詺川眨了眨眼,“这是洛府,谁敢对皇后娘娘倒霉?再说,这是国舅爷的婚宴,大伙都喝酒,就你站着也不好啊。皇嫂,您感觉呢?”
“去吧。”靖辞雪淡淡道。
“贵妃娘娘。”正巧撞上洛缪莹离席,他施了一礼。洛缪莹承兄长一礼后,才矮身唤了句“哥哥”。所谓先君臣国礼,后兄妹家礼,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