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替您清算箱笼金饰，焚香扫洒去，一时的不见，如何就成了这模样？眼睛被浆糊糊了似的，睁也睁不开，您啊，像甚么话！”
贴身丫环忙拾地上的碎瓷片，用手帕仔细细裹了，心疼道：
“公主，您可得醒着，等酒气发散了，再往热被窝里躺去。”
“蹄子，蹄子！奶奶们吃酒，也赏了你们几个酒钱打发，现在真都高乐去了？瞎猫子吃离了眼，连个奉侍的鬼影子都寻不到，细心皮诶！”
话罢一头栽倒。
“又是个醉鬼胡涂，真要与她计算去，天明都不算完。”话罢与玉容扶了顾昭和，往房里去了。
“姐姐委实逞强霸道过了，现在奶奶吃醉了酒，哪记得我们这番苦累，权作了姐姐的功绩。”
如香手扶了她，嘴里高乱叫：
如香叹道：“理是如此，可内心老是不安生，我夙来不是个爱多想的，定是有些蹊跷未能得察。”她想了一想：“替我净身换衣，再拿了我腰牌来，我进宫去，禀一禀陛下娘娘才好。”
“你们便留在这儿，好生服侍，她若呕吐了，打理洁净是小，需得细心盯着，要有端茶送水的眼色，切莫使她呛着，何况她醉酒的人，最贪凉，只怕夜里翻身掀了被子，更是不时候刻都要紧……我这是争的甚么闲气受，自去那暖炕上一躺岂不是便宜？只是你们好歹要脸子，白日她问起来，一应都担着，若再与我有连累干系，那才是卑鄙小人，该死千万次的。”
丫环们又愧又想笑，只得强忍了，替她捶腰捶腿，斟茶倒水的陪不是：
“真真是烂醉如泥了，早晓得就不该用这好物，捡些大粗碗来任您打摔，也不算糟蹋了……嗳！您看着些脚下，另有碎瓷片，细心划拉了大口儿，走路钻心疼呢！”
话罢拂袖便要走。
恰好冬青玉容也进了来，见着顾昭和脚软手软，脸红晕酒，赶快扶了：
“哪还敢有下回。”丫头们忙笑道，又殷勤地清算一屋子乱象：
谁想如香头顶个大粗碟，以箸敲之，又扭腰甩腿，踢倒了好几张梨木椅子，四周人忙拉扯她：“使不得，使不得！”
“我算是晓得了，你们都是一门心机的邀宠，是不念情面情分的，昔日我得了一星半点儿的好，可少过你们一分子？不都与你们分分了洁净？”她瞪得世人都垂了头，更是嘲笑连连：
“都出去，奶奶这儿，有我守着便好。”
那贴身丫环被拉着安慰了几次，方垂垂消气了：
丫环见她眉深锁，不免惑道：
世人这才离了，那丫环便附耳道：“奶奶……”
“我……我脚下没多生眼睛，如何瞧得见？定……定是你们惫懒，不顾我！”如香叫唤道。
如香轻道：“酒是我亲身灌下去的，是水是酒，我分得清，那么几大海，非得是海量，方能不着这道，想来是真醉。”
那贴身丫环也不让人：
“奴婢不明白了，您该是高枕无忧的。”丫环愈发利诱。
“那奶奶另有甚么提着心不放的？都说酒后吐真言，最能看清人的，猜想她个未出阁的公主，便是有装醉的心，也没有装醉的本领。”
“再有下回，你们便是跪下告错，我也是不理睬的。”
丫环们皆笑道，一些搀住她，另一些忙服侍顾昭和去：
“是青釉仰莲纹的杯子，夙来是进上的，现在摔了这个，其些个再不能成套了。”瞧着她东倒西歪，忙上前去扶住：
如香猛地睁眼，眼里雪亮，哪有半分醉酒倦色：
“担不得，这话担不得。”
如香摇点头：“全然是胡话一大通，寻不到半分错处。”
“原是我们年青的不知地厚天高，姐姐大人大量，犯不着与我们这些没眼色的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