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倌儿神采一紧，将手里的皮子藏在角落，便上前贴在了门旁，把一只手搂进怀中，正了正嗓子，作出漫不经心的调子。
老倌儿神采稍安，下了门栓，推开门来，见着门外几个后生抬着尊神像，个个累得大汗淋漓。
他推开了大门，映目标是座杂草蔓生的大院子以及三件寒伧瓦舍，庭中瘸腿的、断胳膊的、眇目标、独耳的、褪去漆彩的……各路神佛或座或立或仰或俯，落在藤蔓与荒草里，一阵子风打着卷儿从门缝里挤出去，带起几缕残香伴着蠓虫轻飘飘往上升。
“阿娘，那羊的瞳子咋是圆的咧？”
李长安摩挲着下巴，仿佛想到了甚么。燕行烈已走上前去，一手揪住羊角，另一只手抽出一把匕首，搁在了这怪羊的顶门上。
………………
“不必如此。”
老倌儿接连道了几声不利，把被傅九郎胶葛到今晨连夜下山的事情，都给报告了一遍。
王成皱起眉头，仿佛把老倌儿的话咀嚼了几遍，才又开口。
他向前迎了几步，又转头号召起王成。
这些年世道渐坏，百姓连自个儿的生存都成题目，哪儿不足力供奉城隍，再加上这几年平冶百姓大多改信了一个叫白阳佛的佛陀，这城隍庙便愈发破败了。
照着商定，李长安和燕行烈碰了头，便被大胡子奥秘兮兮地带到一个僻静院子，院子里候一个穿戴官服的男人。男人神态行动都与燕行烈非常类似，举止间带着些军伍的陈迹，只是有些发福。
“求个心安么。”
门外头一阵喧哗，随后便是“咚咚咚”一阵子又急又快的拍门声。
羽士笑吟吟说着话，同时跃出院中，而后施施然挪了几步，模糊堵住了大门的方向。
说罢，他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瞥了傅九郎一眼。
老倌儿见了是李长安，稍稍一愣但很快稳下了心神，冲着眇目男人使了个眼色，回过甚倒是换上一张笑容。他顺着李长安的话头，道起了不是。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把那城隍庙前堵了个水泄不通。
“主持和尚说那庙中孤傲，让那城隍婆于白阳佛作伴去了。”
新晋的主持正要引着几位出资的“大善人”上头香。
这羊身躯颤抖了几下，却也没有挣扎。
“小声些！”
“物质耗尽一事早就报备了，不日就能有新的符箓法器补入府库，不过要担搁些时候。”
王城头也不回地给了答案。
李长安查抄了一番配房中的遭拐的妇人，出来便瞧得傅九郎如同走了草的土狗，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看哪儿哪儿不扎眼，嘴里骂骂咧咧。
“燕某欠下的情面自在燕某来了偿，哪儿须得你来拜？”
“又给抬归去了。”
“老丈何故不告而别。”
“如何？”
如此荒唐？李长安皱起眉头。
再把那皮子谨慎翼翼一一叠好。
傅九郎耳边听得一声提示，怀中已是一道雪亮银光暴起。
只是可惜，庙仆人也就是城隍公与城隍婆，却被恭恭敬敬请出了庙门。一尊袒胸露乳的佛陀堂而皇之占了中堂。
成梁解释道：
王成想了一阵。
羽士沉声问道：“你说这平冶县中大家好佛？”
他掰动手指盘点了数量，便要赶着进城门。
谁料。
老倌儿坐在了门前，自顾自叠起了羊皮，而王成则开端一一给这些神像上香。院中神像颇多，老倌儿羊皮都叠好了，王成的香却还没上完。他冷眼瞧了一阵，开口道：
“听闻有些个因遁藏战乱来了平冶的蠢蛋，只因信了这佛陀，便宁肯妻儿饿死，也要把最后的产业换了香烛拜佛，求个甚么白阳净土。”
这答案把老倌儿听了各目瞪口呆，点头晃脑地“啧啧”好一会儿，直到王成上完香，坐到他面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