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仿佛闻声了他的呼喊,转回身,头胄俄然消逝,暴露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她痴痴地凝睇着少丘,扬起手臂微微一摆,却毫不断步,大步往雷泽深处走去。孟贲,龙钺……八十尊甲士一起脱下头胄,纷繁转头,朝岸上挥手,仿佛他们不是去慨然赴死,而是即将远征……
一时候,雷泽城中吵吵嚷嚷,倒有几分欢天喜地的味道。
她的泪水缓缓浸出眼眶,滴入碧潭,波纹泛动。
“是啊!”这话少丘同意,点头道,“十年了,咱的孩子只怕生了十个八个了。”
这世上最可骇的战役兵器就那么扔着,两人谁也没有再看它一眼,小板屋里日升月落,雷泽上空云卷云舒,他们就像平常伉俪普通,杀人无数的手洗衣做饭,少丘乃至拿玄黎之剑来打扫灰尘,这三天的光阴,仿佛两人度过了千年万年,时候那般冗长,又那般短促。
最远的那一尊,水面已经没过了胸口。那尊战甲遍体金黄,披收回摧民气魄的王者之气。恰是甘棠!
“别说话。”甘棠眼中泪痕滚滚,横过一只手掌,悄悄覆住他的嘴,柔声道,“听我说。你看看这山上的城池,山下的雄兵,我带领蚩尤甲士下山,一战以后,不知有多少妙手陨落,多少部落灭亡,多少具尸身铺遍这山野。我能不能活下来,我真的不晓得。如果我一人死去倒也罢了,这世上没有你再牵绊的人,想必以你的性子,能够活得无忧无虑吧!但是我不肯你陪着我死。我没法忍耐只要我一人活下来的日子,没有了你,在这个世上,我活着另有甚么意义呢?”
“野梨子……”少丘低声道,“实在我能够带你分开这雷泽城……”
“因为,”甘棠情感俄然降落下来,“我想晓得,如果我这辈子没有胜利过,我的人生会是一番甚么模样。”
“滚你的!”甘棠到底是个新妇,神采赧红,又要暴怒,却强自收回踹出去的一脚,和顺道,“夫君,生……孩子……嗯嗯……”她满脸通红,几近红到了脖子,讷讷道,“毕竟是要生的,不过我们说好,在这山上,我们不消元素力,也不消神通,就像老百姓那样过日子。好不好?好不好?”说着抱住他的脖子用力摇摆。
他穿好衣服,赤脚走了出来,粼粼的波光射上了双眼,他顿时一怔,甘棠不在潭边,一向放在石头上的蚩尤甲也不见了。少丘心中一沉,晓得不好,大呼道:“归言楚――”
“没错。”甘棠不觉得意隧道,把颈部和脚腕的金环都摘了下来,又把一只戴到手腕上,悄悄一抚,那金环俄然收缩,一股雄浑的霸气冲天而起,连潭水都仿佛遭到无形的逼迫,哗地被推出去两丈之远,暴露水底的石头。
甘棠看着少丘的脸越拉越长,忍不住笑道:“你呀,你看人家把你的心机摸很多透?只要卑辞厚礼,占住道义,你就死活拉不下这脸。唉,你这性子,若我死了,可如何放心?”
直到第三日的鸟鸣唤醒了少丘,他风俗性地伸手一摸,枕边已经没有了甘棠的踪迹。少丘眯着眼看了看窗外的微光,此时,估计她在潭水中叉鱼吧?
少丘嗖地弹射过来,落在世人之前,没有人说话,大师寂静地看着他,眼中透出怜悯和哀痛。少丘挤过人群,往雷泽中了望,只见云雾低垂,朝阳却透过云雾的间隙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而在远处的泽中,一排庞大的甲士正整整齐齐地走向雷泽深处,整整八十一尊!
只是一刹时,一层泛着金土之色的坚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