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芙蓉城县衙捕快特制的赭红修身直裾袍,玄色菱纹滚压一圈交领边儿,碳黑布面裹小腿肚的白底高筒靴,左手紧握一把唐式横刀,女子眼波一扫,仿佛顿时寒气更甚,六合间,冷冽北风刺入骨髓。
而北院矮墙边的秦冉,似闻所未闻,她看向吊挂抄手游廊上的男人。
但等他转过身子,微微哈腰,让身后之人暴露庐山真貌,顿时,统统民气下一惊,这位捕快竟为女子?!
那人不搭话,明显不吃这套。
“不成能。”
她本日中午三刻才见过沈万海,昨晚亦瞧见沈万海分开,他怎可昨日便莫名其妙死在了她的杏园?
“一群酒囊饭袋。”瞅瞅起哄的公子哥们,陆晗不屑道。
黑丝高束成马尾,悠悠微荡,似绸似锦,而肤如凝脂的玉盘上那副容颜,则源自天公的精雕细琢,她并无江南女子的柔婉,亦无大秦女子的娇媚,倒是豪气实足的飒爽之姿,眉似窄刀,眸似辰星,鼻梁直挺似刀裁,下置一口淡薄红唇,平增几分不怒自威之势。
再回身,秦冉瞥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在几人间略作游移。
“对对对,还不如从速去求一求青云观道长呢!”随声拥戴之人大多同为沉浸于和顺乡的大族后辈,他们因仗着家世敷裕,经常爱演一出强抢民女的闹剧,便和县衙捕快闹得不甚镇静,一逮着机遇,巴不得狠狠踩上捕快们的尾巴。
“毫不成能!”老鸨抬起下巴,斩钉截铁般说道,她语气里是绝对的质疑。
“流血过量可致死,死者出血量不敷乃至死。”心机转到案子上,陆晗跟在秦冉身后,盯着那滩血看了半天,便打趣一句。“身材外侧再无致命伤,莫非,真为妖孽作怪?”
“诶…”筹办打个圆场的老鸨顿时噎住,此言倒不假。
而无人知,比起真凶是谁,老鸨最最在乎的是凶手到底是不是女鬼!
听到这里,懊丧着脸的陆晗又生龙活虎起来,他可听懂了秦冉的话。
“他昨日便死。”
“老迈,女鬼索命耶,要不要去看看?”乌黑的眸子闪过一道光彩,男人踮起脚尖,拉长脖颈朝不远处张望。
“甚么?”
秦冉没开口,角落里,两名正搂着衣衫不整琵琶女的公子哥相视一笑,他俩醉眼昏黄道。
一开门,世人只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先一步踏进北院的捕快虽板着脸,可偏稚嫩的少年样儿,嫩得足以掐出水的肌肤,以及横着卧蚕的眼眸,如何让人遐想到他捕快的身份,更何谈应有的凛然之感?
一个冷颤,世人纷繁后退一步。
“不…不好了!死人了!”一声尖叫响彻杏园,男人愣是被面前的场景吓得双腿发软,想逃却挪不了半步,立在原地直颤抖。
实在,场面算不上多壮观,在这腊月初八的寒冬里,实在惊心。
“鸨母求捕快抓鬼?笑死人了!”
“再者,咱也算呈现在案发明场,过门不入,多不美意义啊?”说着说着,陆晗瘪了嘴,诚恳交代起启事。“老迈…程赫前次破了个吊死鬼案子,足足吹嘘了三个月,我还没遇见过这女鬼的蹊跷事儿,你就算给我开开眼界?”
“凶手八成仍在杏园,此处人多。”
“投河淹死的崔莺莺来寻仇了,她杀了沈万海!”边喊边跑,冷僻的北院一时喧闹起来,内里的人往外退,内里的人往里挤。
挑眉瞅着陆晗满脸等候的模样,那人略微点头。
杏园北院有道门,老鸨闻声立即让人翻开,请进捕快,若真为女鬼索命,她这杏园关门大吉都算小事儿,保不准连她自个儿都得命丧鬼域!
“老迈…”似早猜到对方会回绝,名为陆晗的男人仓猝拦住,续道。“命案在咱眼皮子底下产生,走过路过毫不容错过呀,老迈,咱总得去看一看,究竟是何人胆敢在芙蓉城地界犯事儿,太不懂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