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临行前以黄金相赠，又温言话别，乃至还悄悄抚了抚那熟睡婴儿的脸颊，一股彻骨的寒意顿时从心底满盈至满身。
那是个农妇装束的年青女人，胸前挂着个襁褓，内里是个约莫周岁的婴儿，睡得正酣，小脸红扑扑，睡梦中还不时嚅嚅嘴，约莫是梦到吃奶，非常敬爱。
董晓悦赶紧跟了上去，混乱的马蹄声散落在林子里，那座狭小粗陋的农舍很快便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提及来，”子柔又道，“陈娘子身为......侠客，应是杀过很多人吧？”
农妇像是得了天大的恩遇，快步走到锅台边，把预备好了温在锅里的饭食端了出来。
这井本来就是掩人耳目用的，打得很浅，间隔空中不过五六米，陈四娘每天雷打不动地登山、上树、倒吊，身材本质很过硬，悄悄松松爬出井口。
董晓悦两腿有点发软。
子柔指了指沿井壁垂下的粗麻绳：“陈娘子先请。”
董晓悦点点头，拿起筷子，不过她内心有事，没甚么胃口，那饭菜又做得粗糙寡淡，她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您慢用，我先去瞧瞧马和行装。”
子柔扑哧一声笑道：“我逗娘子顽的。杀那些下人是不得已, 他们名为奴婢, 实在是我兄长派来监督我的, 如果叫他们发明隧道的事，我们便插翅难飞了。”
董晓悦看了看挂在马脖子上的行囊：“没忘甚么啊。”
两人便一同去了屋后。
“这隧道通往那里？”董晓悦问道。
“城东郊野的一户农家，仆人是个寡居的妇人，到时她会策应我们。”子柔答道。
子柔也顺着绳索爬了出来。
“没忘便好，”子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重新坐直身材，一夹马腹，“走吧。”
董晓悦冲着井口道：“公子上来吧！”
董晓悦看了眼正襟端坐，端着粗陶碗小口啜饮鸡汤的子柔，有些迷惑，这是有多饿，急着逃命还要留下吃这顿饭。
这户人家能够说是家徒四壁，连张床都没有，更别说食案了，饭菜都摆在屋子中心一块树墩子上。
子柔仿佛骇怪于她的天真：“那是待娘子自取的薄礼，乐大夫请你护送我返晋，却未曾请你为我取人道命。再者那妇人与我便利，叫她离世前欣喜一回，也是一点仁心。”
子柔悄悄抽了抽鼻子：“带点苦味。”
两人从槐树上解下缰绳，翻身上马，告别了农妇，沿着屋后延长向树林的小道前行。
不出几步路，子柔俄然勒住缰绳，董晓悦不明就里跟着停了下来：“如何了，公子？”
不过她本来就是人家晋国大夫雇来当保镳的，没甚么来由推委，二话不说接过绳索往上攀爬。
光芒一刹时灌了出去，董晓悦不由觑起了眼睛。
这话没头没尾的，董晓悦一时没明白他的意义。
“备好了！备好了！都在屋后呐！”农妇连连点头，用手背抹抹额头，怯生生隧道，“恩公不消了午膳再走么？”
子柔转过身来，带着点玩味看她：“陈娘子是不是忘了甚么？”说着朝着他们背后掩映在树木从中模糊可辨的小农舍望了一眼。
农妇见到子柔，手足无措地往身上揩动手，诚惶诚恐道：“恩公屋里请，奴家正考虑着您甚么时候到......”
她怕暴露马脚，只得装出不觉得意的模样：“公子既然想取她性命，又为甚么送她黄金？”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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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柔很有买卖地轻笑两声：“娘子不消心存芥蒂, 我从不无缘无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