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楚世子眼中透暴露毫不粉饰的冷傲之色,忍不住引了一句诗。

从鲁国带来的侍女按端方在殿门外等待,那带路的楚国女官和几名宫女将她带到一架云母屏风后,面前鲜明是一张足有三米见方的矮床。

最后还是董晓悦忍不住开口突破了沉默:“殿下要不要早点睡?”

世子身子一僵,很久才道:“孤是要换衣。”

楚世子掀起眼皮看了看她:“永觉得好。”

“他常日......”

楚国世子的婚房非常轩敞气度,屋内四角各立着一架枝形铜灯,总有二三十只灯头,半人高的金博山炉喷吐着袅袅香雾。室内张挂侧重堆叠叠的绫罗绸缎,满目标大红、朱红、深红、绛红,灯光一打,真可谓红红火火恍恍忽惚。

做完这些,她又跪下把丝垫铺在董晓悦身前:“夫人请坐,奴婢替您解发。”

屋子四角的灯一盏一盏地灭了,最后只剩下案头的一双红烛,帷幔的影子重重压下来,本来宽广的空间顿时显得逼仄。明晓得只是个梦,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在如许难堪的氛围下,董晓悦破天荒地害起臊来,几近冲淡了被逼杀人的焦炙。

“嘘!”女官朝她使了个眼色,“世子返来了。”

终究到了昏礼之日。

鲁国一行人在楚国宫城东南的一处客馆中休整了三天,董晓悦这个盗窟鲁姬争分夺秒地临时抱佛脚,把楚国昏礼的礼节流程学了个半通不通。

可供围观的部分到此结束,楚世子留下接待来宾宴饮,新夫人则在楚国女官的伴随下先去新房换衣。

女官让侍女们守在屏风外,亲身替董晓悦脱下号衣,谨慎翼翼地叠好,置于一边的银托盘上。

人群中收回悄悄的赞叹声,金玉其外的董蜜斯不开口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

董晓悦头上顶着一堆金玉,额前坠着鸽子蛋大的明珠,穿戴迤逦的广袖衣裙,端动手,平视火线,在礼官的导引下款款走入锦庐中。

董晓悦心道好甚么好,明天早晨就要斗个你死我亡,不过还是虚假地朝他一笑,暴露一对深深的酒窝:“与子偕老。”

下车见到本尊,那楚世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不过端倪和燕王殿下并无类似之处,董晓悦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谁也不晓得燕王殿下在梦里会不会换一张脸。

但是三天时候光拿来记那些烦琐的昏礼流程都不敷,那里偶然候补习文明知识。

董晓悦不明就里,这是喝醉了要抱抱的意义?

“对了,”董晓悦俄然想起件大事,“刚才客人中间有个穿紫衣的,生得甚是俊美,你可知是谁?”

董晓悦到了楚国才晓得世子一次性要娶六个,不由有点担忧这位世子殿下的肾。

楚世子深深看了新夫人一眼,对鲁国大夫道:“贤大夫多礼了。”嘴角仍然噙着笑,可目光已经冷下来了。

董晓悦一边悄悄感慨她那便宜老公的壕气,一边东张西望勘察地形。

她硬着头皮开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楚世子冷冷地看她一眼,又朝来宾中间望了望,微不成闻地哼了一声。

两人对峙着不说话,呼吸却都沉重起来。

到底是不是呢?董晓悦打量着楚世子的面庞暗自策画,半晌才发觉世人都在看她。

那齐国女间谍不羞不恼笑容不减:“还请娘子包涵,此药于娘子贵体无碍,三日内服下解药便可,娘子的宝刀藏于床褥下暗格当中,有劳。”

“此人乃是晋国庶公子子柔......”女官答道。

公然是他!进入这个梦境那么久,总算看到了一线曙光。

董晓悦只好从瘠薄的知识储备中搜刮来搜刮去,刮了半天也就那么两三句,明晓得牛头不对马嘴,也只好拼集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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