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免得!奴家一句都不会胡说!恩公快收归去!”女人连连推却,一边自言自语似地喋喋不休,“那短折的去都去了,还留下这么个拖累人的小东西,要不是有恩公布施我们早饿死在道旁了,白受您那么多赋税,如何好再拿......”
他们筹算一起往东,绕过陈蔡,自徐国,经宋国,过卫国,进入晋地。经过陈蔡固然路程最短,可自陈蔡败北,楚国人在两国横行无忌,走那条路更轻易遭受盘问。
董晓悦走到屋后,一眼便看到拴在槐树上的两匹马,一匹棕色,一匹枣红,膘肥体壮,外相锃亮,非常神情。
“看来陈家门客不杀妇孺的端方确是真的,”子柔自顾自地说道,“也罢,待他们顺着隧道找到那儿,我们也已经入山了。”
子柔扑哧一声笑道:“我逗娘子顽的。杀那些下人是不得已,他们名为奴婢, 实在是我兄长派来监督我的, 如果叫他们发明隧道的事, 我们便插翅难飞了。”
农妇见到子柔,手足无措地往身上揩动手,诚惶诚恐道:“恩公屋里请,奴家正考虑着您甚么时候到......”
那是个农妇装束的年青女人,胸前挂着个襁褓,内里是个约莫周岁的婴儿,睡得正酣,小脸红扑扑,睡梦中还不时嚅嚅嘴,约莫是梦到吃奶,非常敬爱。
等眼睛适应了光芒,董晓悦往上一望,发明他们在一口旱井底下,头顶是井口切割出的八角形蓝天。
“你收着罢,”子柔便把金子搁在木墩子上,“我这一走,今后恐怕都不会再返来了,你们母子留着傍身。”
这是拿我当小白鼠探路?董晓悦小人之心肠想。
子柔想了想,竟然点点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子柔悄悄抽了抽鼻子:“带点苦味。”
不出几步路,子柔俄然勒住缰绳,董晓悦不明就里跟着停了下来:“如何了,公子?”
子柔听她喘气越来越短促,安抚道:“陈娘子再忍耐半晌,出口就在火线不远处。”
“许是我弄错了,”公子仿佛拉家常似的,温声软语道, “娘子可知,人惊骇的时候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味?”
这井本来就是掩人耳目用的,打得很浅,间隔空中不过五六米,陈四娘每天雷打不动地登山、上树、倒吊,身材本质很过硬,悄悄松松爬出井口。
农妇脸涨得通红,毕竟还是推让不过,千恩万谢地将他们送出了后门。
子柔很有买卖地轻笑两声:“娘子不消心存芥蒂,我从不无缘无端杀人。”
董晓悦赶紧跟了上去,混乱的马蹄声散落在林子里,那座狭小粗陋的农舍很快便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隧道本就阴暗狭小,他这一抽仿佛把氧气都吸光了,董晓悦几近喘不过气:“是吗?我一鼻子鱼腥味, 甚么也闻不出来。”
董晓悦甩了甩生硬酸胀的腿脚,翻开水囊喝了一口,又往磨破红肿的手心浇了点凉水,火辣辣的感受略有减缓。
子柔转过身来,带着点玩味看她:“陈娘子是不是忘了甚么?”说着朝着他们背后掩映在树木从中模糊可辨的小农舍望了一眼。
子柔见她不动箸,悄悄搁下碗催促道:“娘子快些用膳罢,我们尽快出发。”
光芒一刹时灌了出去,董晓悦不由觑起了眼睛。
折返回屋里,子柔也撂下了碗筷,起家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子柔也顺着绳索爬了出来。
农妇像是得了天大的恩遇,快步走到锅台边,把预备好了温在锅里的饭食端了出来。
两人沉默地爬了一段, 子柔俄然开口:“陈娘子怕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