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回到家中时仍感觉双足飘然，上天的垂爱来得如此俄然。
沈长堂又道：“下雨了，别站在内里，出去坐。”说话间，已有小童在凉亭四周挂上薄帘。阿殷踌躇了下，低着头出来了。沈长堂又道：“坐。”
她微微一怔。
跟着马车的停下，阿殷原觉得又会是上回的天陵堆栈，未料倒是桃山山脚。
阿殷却不敢说了。
姜璇算好了时候，便在里头想着等会拿了钱去糕点铺里给姐姐买点枸杞糕。核雕比刺绣还要累眼，姐姐常常桌前一坐，就不爱喝水，买点甜的，女儿家家喜好的，姐姐才会多吃几个。
阿殷道：“这个倒是不怕，总有体例的。”穆阳侯才是心头大患，现在穆阳侯的事情一了，其他事情也简朴很多了。
阿殷拉着姜璇回屋，低声道：“归去再与你说。”路途中，刚好碰到二姨娘与殷玥。二姨娘打从上一回后，看阿殷眼神便有几分不一样，倒也不敢冒昧，每回见着了，趁没人的时候便凶巴巴地瞪她几眼。
次日一早，姜璇先托人给范好核带了口信，随后再揣着这些光阴以来绣的花腔去华绸商店。华绸商店的大掌柜格外喜好姜璇的刺绣，她绣的花腔特别细致，很合大掌柜的情意。
满山苍翠接受雨露后绿得可儿，就连她暴露的半截粉颈也像是感染了雨后的朝气，如此光鲜动听，如此柔嫩，仿佛他的一记饮血鞭，便能身首异处。
若华绸商店不要了，她才会另择商店。
一拍脑门，二姨娘喃喃自语。
阿殷惊住了。
沈长堂打断。
言深送阿殷上山，离五角凉亭另有十余步间隔的时候，方道：“侯爷就在火线。”言下之意是不再前行了。
话音未落，被二姨娘攥住了手指头，她左看右看，没瞧见殷修文方松了口气，暗中又瞪了姜璇一眼，嚷道：“别觉得你有老爷撑腰，老爷比来都不在家！”
这真真是比她畴昔二十年里听过的好话中还要好上千百倍，平常谢郎的蜜语甘言尚不能叫她喜不自胜，可现在穆阳侯的这句话却令她欣喜得想让衫子上的缠枝都绽放花儿来。
“只是，”一顿，又将阿殷的心肝都吊在了嗓子眼里，“劳什子张翁季翁，今后不准再想。陈豆，将殷氏送归去。”
姜璇笑吟吟隧道：“方才姐姐那一瞥，当真有气势，我几乎都被唬住了。”
她不过一介弱女子，上天赐赉的蛮力在他家侯爷面前又使不出来，百口长幼性命都在那位朱紫的一念之间，现在却反过来恶人先告状。只是言深这般护主，却令阿殷有些好感。
阿殷含笑点头。
凉亭中有一圆形石桌，另有四张石凳，上头皆铺了柔嫩团花蜀锦坐垫。
阿殷又对着镜子瞧了半天，总感觉眼熟，蓦地间，打了个激灵。这不就是本日穆阳侯嘲笑时的神采么？只是他的神采要更加森冷，一举一动都是浑然天成的严肃。
待言默一拜别，湛蓝的天下起了淅沥淅沥的太阳雨，沈长堂道：“起来吧。”
姜璇拍掌道：“对对对！就是如许！”
姜璇一本端庄地说：“姐姐！我说真的！方才真真可有气势了。不信你本身对着镜子勾唇嘲笑一下，方才真的唬住我了，总感觉姐姐变了点。”
阿殷放下小镜，又点了盏灯，搁在方桌上。
殷玥没听清，道：“娘，你在说甚么？”
回屋后。
即便她千回百转，即便她小巧八面，即便她心静如水，也没法与只手遮天的永平权贵对抗。
“拆……拆人姻缘总归不是功德。”
殷玥指着她：“你如何敢笑我娘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