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哀痛与难过，日子也要持续。平阳公主不是哭唧唧怨天尤人的人，昨日见了贤人那朽迈的模样，她与薛朗只光侥幸亏返来了，无有半分悔怨的心机。
“三娘？！她回京了？”郑氏有些失神，手滑落到腹部，神情必然，道：“速去探听，看莫氏是因何故被罚。”
平阳公主滚鸡蛋的手一顿，沉默半晌，道：“我知矣，请不到便算了，等等再说。”
福喜赶紧道：“回禀娘子，平……平阳长公主殿下来了，正命侍从掌莫嬷嬷的嘴！”
这是平阳公主的情意，薛朗能了解，只是，慑于二郎之威，现在又是风头之上，没有哪家寺观肯接如许的法事。
婉顺点点头。
“喏。”
宫人的骚动，天然惊扰到了内里的仆人――
莫氏一喜，赶紧道：“本来殿下还记得老奴，求殿下看在大师面上，饶过老奴一回吧！”
说罢，冷冷看她一眼，命初雪把手令揭示一下，抢先举步往里走。
莫嬷嬷明显是熟谙平阳公主，见她下了车驾，当即过来施礼：“奴婢莫氏拜见安国平阳章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到临，有何叮咛？”
建成的嫡妻，原太子妃郑氏并没有被杀，而是居于长乐门，建成的儿子都被杀了，但女儿并没有被杀，郑氏长女已出嫁，现在膝下尤剩次女与幼女，外加两个庶出的女儿。建成的遗孀，薛朗一个男人不好去看望，逐点点头，道：“你去吧。”
到了长乐门，令人出来通报，却被看门的拦下，看门的是个老妇人，年纪约莫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平阳公主曾在贤人宫里见过她两次，模糊记得姓莫。
“喏。”
平阳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是父切身边的人，能来长乐门这里，想来当是父亲不放心大嫂与侄女之故。你出自父亲宫中，应能替父亲照看好大嫂。二郎媳妇儿为人宽和，侍父亲极孝，父亲发起定不会驳，许了你照看大嫂之权。不想你竟是个势利小人，为奴不忠，逢高踩低，枉顾圣恩。你是父亲的宫人，我本日只掌嘴，你自有父亲措置！”
门外，阿蔻拿动手令返来，平阳公主这才淡然道：“且停下罢。”
朝晨起来，平阳公主令人煮了鸡蛋来，给她敷一下昨日因抽泣太多而红肿的眼睛，趁便听如圭回报：“禀殿下，自年初贤人下诏，除京中三大梵刹、两大道观之僧道外，余者尽皆强令出家，京中寺庙便减少了！奴婢自接到殿下之命，持续驰驱多日，那些寺观一听要为大郎、四郎做超度法事便推拒不断，老奴又不好逼迫，是故……老奴无能，并未找到能做法事的僧道。”
郑氏与平阳公主皆善于门阀世家，对这些主子的把戏，心中天然清楚。平阳本日这般作为，皆是为了让她们母女日子好过，不至于被一帮主子欺辱。
莫嬷嬷面上带着恭敬的笑，脚步却未动分毫，对身边之人也无有任何表示，笑眯眯的道：“回殿下，殿下叮咛，老奴本应照办，只是，此处乃是郑氏寓所，郑氏身份非同普通，等闲不准探视，若要探视还需出示手令方成，殿下金尊玉贵，老奴卑贱，烦请殿下怜悯，莫要难堪老奴。”
郑氏一怔，旋即幽幽一叹，神采庞大――
福喜赶紧出去探听，不一会儿返来，脸上的神采不由带着几分化气与幸灾乐祸，回禀道：“回娘子，说是莫氏当着公主的面不敬您，方才被公主罚的！”
平阳公主点点头，道：“大兄与四郎再不好，也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现在他们惨死，以世人之趋炎附势，只怕身后连个烧香烛的人也无有。我身为姊妹，没法保兄弟之命，为他们祭奠超度一下却能做到。”
平阳公主摆摆手，如圭便退了下去。待眼睛的红肿减退，平阳公主让人把鸡蛋拿走，神情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