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何三耳的态度,就知之前遭了刘盛对付,本来高高推起的等候轰然垮塌,已经到手的七十贯底子填不满心中突然陷出的大坑。
可现在,王何氏的表情完整坏了。
但王二郎曾经读书破万卷,哪是那些勉强会认会写几百个字的书手字识能比的?这份王二郎亲书的让契,还出了连刘盛都能认得的错字。这只申明,王二郎的才学,已经跟着文翁祠的匾额一同碎了。
这里是王相公家庄院外的一处小庄子,何三耳为便利办事,别的购置了这处私宅。刘盛很取信誉,她拿来了林院的让渡契书,刘盛就引她来见了何三耳。
老书手推算起天干地支,也就是读书人熟谙这套,平凡人哪懂这个。
何三耳端坐檀木交椅,正在核阅刘盛递来的契书,闻言向刘盛递了个凌厉的眼神,再风轻云淡隧道:“待明日去县衙过了契,我会跟太爷说说。”
王何氏咬牙瞪着刘盛,刘盛冷着脸不理睬,就比了个送客的手势。再瞅瞅堂中摆布的家仆,心知讨不得好,心中翻滚着汩汩苦水,无法地出了庄子。
接着他再看那段对仗工致的让契事由,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最后,将契书颠来倒去,像是能抖出甚么鬼物普通。何三耳在一边也放轻了呼吸,而缩在前面的刘盛,一颗心更是倒置几次,老是落不安宁。
两人厮打起来,乒乒乓乓之声穿透草屋,惊得邻居的看门狗也汪汪吠个不断。
王麻子也发作了,低声嘶吼道:“我倒是想跑呢,你让我跑吗?说我露面就会好事,现在到底是谁好事!?又是谁说得王二郎让了林院?是你?”
“等等,确切有古怪……”
可新到任的赵知县是个变数,之前对江楼相会,看不出对王邓两家相私有甚么特别态度。如果这桩小事入了赵知县的眼,难说不会变作大事。
这张契书透着浓烈的读书人酸气,非要写上一段事由抒发心志,还硬凑得对仗工致。一句话一列,八列字占去了契书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注了然林院环境,再有王冲和中人的画押。
“老天爷有眼,给我们家送来这么一号大善人!”
老书手也点头,笔误说得通,不会太影响过契。
“贼婆娘!不要再叫我贼王八!”
吃饱了墨的细毫在手,老书手将契书上的事由笔墨抄了一遍,看看何三耳和忍不住也凑到边角的刘盛,笑吟吟地问:“还没看出来?”
算起来亏了一百三十贯啊!能够买好几十亩地步了!
老书手摆出一副读书人的架式批评起来,倒也不是装样,华阳王氏乃衣冠盛族,便是一个书手,拿出去也能抵得秀才,何况是积大哥书手。
“华阳王二郎的亲书?嘿……如何这般怪涩,既是对仗,却无骈韵?字倒是不错,当得起神童的名号。”
“翻天了你!你这贼王八,反正就赖在我身上……”
“该是如此……”
呵住凑热烈的狗,邻居瞅着王麻子佳耦的草屋,点头不止:“晌午还好好的,这会如何又闹起来了?这对贼男女……真是不得安生!”
何三耳先是一惊,再豁然道:“怕是笔误吧,现在的王二郎,脑筋可不好用了。”
王何氏愣住了,这态度她怎不明白,压根没当真呢!
接着老书手有所发明,皱起了眉头。
再想下去,烦恼一股股自坑中喷出来,如果早知王二郎是这般大善人,又这么轻易被利用,她何必向刘盛签下那份借契!?那上面写的但是二百贯,她只得了七十贯!
何三耳能多年筹划王相公家外事,还替邓相公家办事,目光以外,谨慎从未丢过。这么一来,何三耳就得提足了精力,看这事是不是另有甚么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