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一个学官点头：“华阳范九郎，几位饱儒都称他作介甫再世，以是得了个‘范小石’的诨号。”
此时以牌坊为中间，文翁祠旁已围满了人，男女长幼都有，麻衣丝帛、长衫短褐挤作一堆。牌坊下更有身穿青袍公服的官人叉手而立，方顶幞头的长长硬翅悠悠晃着，与四周的民人一同翘首盼望。
大宋政和四年，秋时玄月，成都满城裹在粉紫绯白的芙蓉花里，城南玉局观的药市虽已结束，玄月十四这一日还是是热烈不凡。
话音刚落，像是一勺水浇上炭盆，喧哗噗哧燃烧。范九现身时，四周还是嗡嗡群情，而又一个身影的呈现，却让半条街都静了下来。传授手遮凉棚，引颈打望，并没重视到，摆布两个学官神采微微泛白，呼吸也压轻了。
传授正在惊奇，待这少年几步行来，心中也是格登一跳。
王二步入牌坊下，眨了眨眼睛，愣愣取出籍状，开口时嗓音清冷，近于非人：“门生姓王名……”
“小小年纪就风采过人，过得两年，怕不长成个赛潘安！”
学官决计压下了嗓门：“与其说是神童，不如说是怪胎。”
身边一报酬难隧道：“传授，如果暮年兴诗赋时，倒是无妨，可现在是经义策问之世。这一辈士子都是读新学义理长大的，范九年纪虽小，经义之学却不容小觑……”
“好姣美的小郎君！”
青袍学官恰是府学传授，拂须唏嘘道：“是啊，这世道……”
鼓噪声复兴，本来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刹时转移，不但声浪更高，还异化着女子的叫喊。连一向古井无波的学官们都微微垫脚，在人群中找着某个身影。
让人们微感心悸的可不是这大脑袋，而是一张沉郁的小脸。端倪倒还端方，可那双眼睛像是噙着万年寒冰，紧紧抿着的嘴唇更是无声的宣布，再痴钝的人也能觉出入骨的冷酷和刺棘般的孤傲。
这下不止是乡党在鼓噪，连旁人都手舞足蹈起来，而那宇文十六郎一手牵住鲜于七郎，一手摆布号召不断，白净超脱的脸上笑意盈盈，很多勇于抛头露面凑热烈的民妇都被羞得掩面自惭。
“可惜了，如果孺子科还开，也是有机遇的，现在只能一年年升上去。”
再一个学官赞道：“八岁诵遍六经，十岁抒发经义，十二岁作阐述志，奇才！就是心性过分倔直，不然早被荐进太学了。”
“换在百年前，这十六郎当与晏殊齐肩！”
不知谁一声喊，无数双眼睛盯住了又一个上前的学子。
轻咳一声，传授也照着部属的模样，凛然肃立。而跟着王二一步步“逼近”，牌坊下竟飘起一股如临大敌的严峻气味。
“现在才十四岁，年年公试都能得上上等的话，十八岁太学上舍落第也不是没能够的！”
这是个很浅显的少年，虽因要入府学而束了发，稚气却没完整消逝，边幅不过平常的眉清目秀，穿着也普浅显通，粗看并不如何起眼。
【宋朝汗青质料太混乱，冲突之处颇多，比方成都的玉局化，也就是玉局观，很多质料都说是在城北，可按照唐时闻名羽士杜光庭的记叙，以及苏东坡《送戴蒙赴成都玉局观将老焉》一诗所述，起码唐宋所言的玉局观是在城西南。近似的例子太多，匪头对这些细节都会作对比考据，考据不出的，匪头就任选了。】
鼓噪声纷杂响起，如无形罡风，刮得阿谁学子身形也微微佝偻起来，让他那矮小身躯变得更惹眼了。
世人低声叽叽咕咕交换着，传授皱眉：“这王二……”
“七岁作诗，九岁作画，十岁诵全六经，十二岁书法羞跑了蒙师，甚么是神童，这才是神童！”
另一人叹道：“我等纯儒，在黉舍里照本宣科还行，要论辩义理，不免直抒胸怀，恐非安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