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鄞又瞪了我一眼:“你敢!”我一张口就叫:“大师快去后楼看皇……”最后一个字硬被李承鄞捂住我的嘴,未曾叫出来。他不消笔,立时用手抓了燕脂,在门上画了个大圆圈,然后把里头填满了燕脂。再接着拿了螺子黛,在那墨迹上点点画画,我很少看到李承鄞画画,更甭提用手指头画了,四周的人都啧啧称奇,我也感觉猎奇极了。只见李承鄞以手指勾转,涂抹间不逊于用笔,甚是挥洒快意,垂垂勾画出大抵的表面,然后一一细细加添,四周的人不由都屏息静气,看他安闲作画。
“谁说她同亲是跑了,她同亲明显是回家去了,你明知借债人的去处,为何不向其催讨,反倒来难堪保人?”
李承鄞将悠娘悄悄一推:“你同亲家住何方?”
我听得直噎气:“你这是甚么同亲啊?认账不还还扳连你……”
我和李承鄞穿过廊桥,一起小跑到了楼前,只听一阵阵鼓噪,另有王大娘的声音又尖又利:“想从我们坊中带走人,没门儿!”
阿渡却不该我,我连叫了三声,常日我只要叫一声阿渡她就会呈现了,莫非阿渡也出事了?我心跳得又狂又乱,李承鄞已经一脚踹开房门,我们分开这屋子不过才两盏茶的工夫,本来是芳香满室,现在劈面而来的倒是血腥,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着尸身,全都是黑衣壮汉。李承鄞孔殷地转过屏风,帷帐被扯得七零八落,较着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恶斗。榻上的高几被掀翻在地上,中间的柱子上有好几道剑痕,四周都是飞溅的血迹,这里死的人更多。有一个黑衣人斜倚在柱子上,还在微微喘气,李承鄞扑畴昔扶起他来,他满脸都是血,眼睛瞪得老迈,肩头上暴露白森森的锁骨,竟是连胳膊带肩膀被人砍去了大半,能活着真是古迹。李承鄞厉声道:“陛下呢?”
李承鄞“哼”了一声,我看他不甘心的模样,便踮着脚攥着他的领子说:“你如果不肯画这门,我可要把后楼高朋的事嚷嚷出来!”
陛下却对我们点点头:“你们去吧,我带了人出来。”
王大娘趁机插出去:“我们女人说得是,你要索债尽管向那乞贷的人讨去,为甚么来坊中跟我们女人肇事。快出去!快出去!快出去!”她一边说一边推推搡搡,孙二和几个地痞被她连哄带推,一下子就推出了大门。孙二在外头跳脚痛骂,王大娘拍着李承鄞的背,对劲地说:“好女人,真替妈妈争气!你是悠娘手底下的孩子?这个月的花粉钱妈妈给你更加!”
“关上门!关上门!”王大娘赶紧批示小子去关门,“别再让他们闹出去。另有我那两盏波斯琉璃灯,先把灯取下来再关门,明天就是灯节了,这灯宝贵着呢,千万别碰到磕着了……”
李承鄞说道:“放开他!”
“陛下的教诲儿臣天然谨遵,但是陛下亦曾经说过,前朝覆亡便是因为结党营私,朝中党派林立,政令不可,又适逢流蝗为祸,才会失了社稷大业。”
那人连右胳膊都没有了,他用左手抓着李承鄞的胸口,抓得好紧好紧,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声音沙哑:“陛下……陛下……”
“你说甚么?”李承鄞神采大变,我拉都拉不住,殿下啊别打动别打动。
王大娘眉开眼笑,亲身打了水来让他洗手。我也感觉好生对劲,固然当初阿爹非常不甘心将我嫁到中本来,但是我这个夫婿除了骑马差点儿,打斗差点儿以外,实在还是挺有才调的。
李承鄞却神采大变,掉头就向后楼奔去,我来不及问他,只得跟着他朝背面跑去。他步子极快,我竟然跟不上,上了廊桥我才发明事情不对,院子里静得可骇,廊桥下趴着一个黑衣人,身下蜿蜒的血迹渐渐淌出,像是一条诡异的小蛇。为甚么这里会有死人?我来不及多想,大声急呼:“阿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