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将魏齐之首,星夜送至咸阳,秦王以赐范雎。范雎命漆其头为溺器,曰:“汝使来宾醉而溺我,今令汝地府之下,常含我溺也。”秦王以礼送平原君还赵,赵用为相国,以代虞卿之位。范雎又言于秦王曰:“臣布衣轻贱,幸受知于大王,备位卿相,又为臣报切齿之仇,此莫大之恩也。但臣非郑安平,不能延命于魏,非王稽,不能获进于秦,愿大王贬臣爵秩,加此二臣,以毕臣报德之心,臣死无所恨!”秦王曰:“丞相不言,寡人几忘之!”即用王稽为河东守,郑安平为偏将军。因而公用范雎之谋,先攻韩魏,遣使约好过齐楚。范雎谓秦王曰:“吾闻齐之君王后贤而有智,当往试之。”乃命使者以玉连环献于君王后曰:“齐国有人能解此环者,寡人愿拜下风!”君王后命取金锤在手,立即击断其环,谓使者曰:“传语秦王,老妇已解此环讫矣。”使者还报。范雎曰:“君王结果女中之杰,不成犯也。”因而与齐缔盟,各无侵害,齐国赖以安眠。
虞卿既弃相印,感慨世情,遂不复游宦,隐于白云山中,著书自娱,讽刺时势,名曰《虞氏春秋》。髯翁亦有诗云:
赵王得书大恐,谓群臣曰:“寡人岂为他国之亡臣,易吾国之镇公子?”乃出兵围平原君家,讨取魏齐。平原君来宾多与魏齐有交,乘夜纵之逃出,往投相国虞卿。虞卿曰:“赵王畏秦,甚于豺虎,此不成以言语争也。不如仍走大梁,信陵君招贤纳士,天下逃亡者皆归之,又且平原君之厚交,必定相庇。固然,君罪人不成独行,吾当与君同往!”即解相印,为书以谢赵王,与魏齐共变服为贱者,逃出赵国。既至大梁,虞卿乃伏魏齐于郊野。慰之曰:“信陵君慷慨丈夫,我往投之,必立即相迎,不令君久待也。”虞卿徒步至信陵君之门,以刺通。主客者入报,信陵君方解发就沐,见刺,大惊曰:“此赵之相国,安得无端至此?”使主客者辞以仆人方沐,暂请入坐,因叩其来魏之意。虞卿情急,只得将魏齐获咎于秦委曲,及自家捐弃相印,相随投奔之意,大略奉告一番。主客者复入言之。信陵君心中畏秦,不欲纳魏齐,又念虞卿千里相投一段意义,不好直拒,事在两难,踌躇不决。虞卿闻信陵君有难色,不即出见,大怒而去。信陵君问于来宾曰:“虞卿之为人何如?”时侯生在旁,大笑曰:“何公子之暗于事也?虞卿以三寸舌取赵王相印,封万户侯,及魏齐贫困而投虞卿,虞卿不爱爵禄之重,解绶相随,天下如此人有几?公子犹不决其贤否耶?”信陵君大惭,急挽发加冠,使舆人驾车疾驱郊野追之。
寡人与君,兄弟也。寡人误闻门路之言,魏齐在平原君所,是以发兵索之。不然,岂敢轻涉赵境?所取三城,谨还归于赵。寡人愿复前好,来往无间。
不是穷愁肯著书,千秋高贵记虞兮。不幸有效文章手,相印轻抛徇魏齐!
换衣执辔去如飞,险作咸阳一布衣。不是春申有先见,怀王余涕又重挥。
歇归三月,而楚顷襄王薨,太子熊完立,是为考烈王。进太傅黄歇为相国,以淮北地十二县封春申君。黄歇曰:“淮北地边齐,请置为郡,以便城守。臣愿远封江东。”考烈王乃改封黄歇于故吴之地。歇修阖闾故城,觉得都邑;濬河于城内,四纵五横,以通太湖之水;改破楚门为昌门。时孟尝君虽死,而赵有平原君,魏有信陵君,方以养士相尚,黄歇慕之,亦招致来宾,门客常数千人。平原君赵胜常遣使至春申君家,春申君馆之于上舍。赵使者欲夸示楚人,用玳瑁为簪,以珠玉饰刀剑之室。及见春申君客三千余人,其上客皆以明珠为履,赵使大惭。春申君用来宾之谋,北兼邹鲁之地,用贤士荀卿为兰陵令,修举政法,练习兵士,楚国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