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阳鸟也，而游于阴。因金气，乘火精以自养。金数九，火数七，故鹤七年一小变，十六年一大变，百六十年变止，千六百年形定。体尚洁，故其色白。声闻天，故其头赤。食于水，故其喙长。栖于陆，故其足高。翔于云，故毛丰而肉疏。大喉以吐，修颈以纳新，故寿不成量。行必依洲渚，止不集林木，盖羽族之宗长，仙家之骐骥也。鹤之上相：隆鼻短口则少眠，高脚疏节则多力，露眼赤睛则视远，凤翼雀毛则喜飞，龟背鳖腹则能产，轻前重后则善舞，洪髀纤趾则能行。
那鹤色洁形清，能鸣善舞，以是懿公好之。俗谚云：“上人不好，下人不要。”因懿公偏好那鹤，凡献鹤者皆有重赏，弋人百方汲取，都来进献。自苑囿宫廷，到处养鹤，何止数百。有齐高帝咏鹤诗为证：
懿公闻歌，闷闷不已。大夫渠孔用法太严，民气益离。行近荧泽，见敌军千余，摆布分驰，全无行次。渠孔曰：“人言狄勇，浮名耳！”即命鼓行而进。狄人诈败，引入伏中，一时呼哨而起，如天崩地塌，将卫兵截做三处，你我不能相顾。卫兵原偶然交兵，见敌势凶悍，尽弃车仗而逃。懿公被狄兵围之数重。渠孔曰：“事急矣！请偃大旆，君微服下车，尚可脱也。”懿公叹曰：“二三子苟能相救，以旆为识。不然，去旆无益也。孤宁一死，以谢百姓耳！”斯须，卫兵前后队俱败，黄夷战死，孔婴齐自刎而亡。狄军围益厚。于伯中箭坠车，懿公与渠孔前后被害，被狄人砍为肉泥，全军俱没。髯翁有诗云：
八风舞遥翮，九野弄浊音。一摧云间志，为君苑中禽。
其来岁，春正月，卫侯燬改元，是为文公。才有车三十乘，借居官方，甚是萧瑟。文公允民帛冠，蔬食菜羹，夙起夜息，抚安百姓，人称其贤。公子无亏辞归齐国，留甲士三千人，协戍漕邑，以防狄患。无亏回见桓公，言卫燬草创之状，并述弘演纳肝之事。桓公叹曰：“无道之君，亦有忠臣如此者乎？其国正未艾也。”管仲进曰：“今留戍劳民，不如择地筑城，一劳永逸。”桓公觉得然，正欲纠合诸侯同役。忽邢国遣人垂危，言：“狄兵又到本国，势不能支，伏望救济！”桓公问管仲曰：“邢可救乎？”管仲对曰：“诸侯以是事齐，谓齐能拯其灾患也。不能救卫，又不救邢，霸业陨矣！”桓公曰：“但是邢、卫之急孰先？”管仲对曰：“俟邢患既平，因此城卫，此百世之功也。”桓公曰：“善。”即传檄宋、鲁、曹、邾各国，合兵救邢，俱于聂北取齐。宋曹二国兵先到。管仲又曰：“狄寇方张，邢力未竭，敌方张之寇，其劳倍，助未竭之力，其功少，不如待之。邢不支狄，必溃，狄胜邢，必疲。驱疲狄而援溃邢，所谓力省而功多者也。”桓公用其谋，饰辞待鲁邾兵到，乃屯兵于聂北，遣谍刺探邢狄攻守动静。史臣有诗讥管仲不早救邢卫，乃霸者养乱为功之谋也。诗云：
救患如同解倒悬，提兵那可复拖延？向来霸事逊王事，功利偏居道义先。
却说卫大夫弘演，先奉使聘陈，比及反役，卫已幻灭。闻卫侯死于荧泽，往觅其尸。一起瞥见骸骨透露，血肉狼籍，不堪伤感。行至一处，见大旆倒于荒泽之旁，弘演曰：“旆在此，尸当不远矣。”未数步，闻嗟叹之声，前去察之，见一小内侍折臂而卧。弘演问曰：“汝认得主公死处否？”内侍指一堆血肉曰：“此即主公之尸也。吾亲见主公被杀。为臂伤疼痛，不能行走，故卧守于此，欲俟国人来而示之。”弘演视其尸身，俱已寥落不全，唯一肝无缺。弘演对之再拜，大哭，乃复命于肝前，如生时之礼。事毕，弘演曰：“主公无人收葬，吾将以身为棺耳！”嘱从人曰：“我身后，埋我于林下，俟有新君，方可告之。”遂拔佩刀自剖其腹，手取懿公之肝，纳于腹中，斯须而绝。从者如言埋掩，因以车载小内侍渡河，察听新君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