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周襄王避出王城,固然望郑国而行,心中未知郑意好歹。行至氾城,其地多竹而无第宅,一名竹川。襄王询土人,知入郑界,即命泊车,借宿于农夫封氏草堂以内。封氏问:“官居何职?”襄王言曰:“我周天子也。为国中有难,避而到此。”封氏大惊,叩首赔罪曰:“吾家二郎,夜来梦红日照于草堂。果有朱紫降落。”即命二郎杀鸡为黍。襄王问:“二郎何人?”对曰:“民以后母弟也。与民同居于此,共爨同耕,以奉侍后母。”襄王叹曰:“汝农家兄弟,如此敦睦,朕贵为天子,反受母弟之害,朕不如此农夫多矣!”因凄然泪下。大夫左鄢父进曰:“周公大圣,另有骨肉之变。吾主不必自伤,作速告难于诸侯,料诸侯必不坐视。”襄王乃亲作书稿,令人分告齐、宋、陈、郑、卫诸国。略曰:
话说周襄王闻宫人小东之语,心头一时火起,急取床头宝剑,趋至中宫,来杀太叔。才行数步,俄然转念:“太叔乃太后所爱,我若杀之,外人不知其罪,必以我为不孝矣。况太叔技艺高强,倘然不逊,挺剑相持,反为不美。不如临时哑忍,俟明日询有实迹,将隗后贬退,谅太叔亦无颜复留,必定出走外境,岂不稳便?”叹了一口气,掷剑于地,复回寝宫,使随身内侍,刺探太叔动静。回报:“太叔知小东来诉我王,已脱身出宫去矣。”襄王曰:“宫门出入,如何不禀命于朕?亦朕之疏于防备也!”次早,襄王命拘中宫侍妾鞠问。初时狡赖,唤出小东面证,遂不能隐,将前后丑情,一一招出。襄王将隗后贬入冷宫,封闭其门,穴墙以通饮食。太叔带自知有罪,逃奔翟国去了。惠太后惊用心疾,自此抱病不起。
魏犨带二尸以报郤溱,溱曰:“何不槛送天子,明正其戮?”魏犨曰:“天子避杀弟之名,假手于晋,不如速诛之为快也!”郤溱感喟不已,乃埋二尸于神农涧之侧。一面安抚温民,一面令人报捷于阳樊。
用夷凌夏岂良谋?纳女宣淫祸自求。骤谏不从仍死战,富辰忠义播《春秋》。
不穀不德,获咎于母之宠后辈带,越在郑地氾。敢告。
周襄王闻翟兵临境,遣大夫谭伯为使,至翟军中,谕以太叔内哄之罪。赤丁杀之,驱兵直逼王城之下。襄王大怒,乃拜卿士原伯贯为将,毛卫副之,率车三百乘,出城御敌。伯贯知翟兵英勇,将车联络为营,如坚城普通,赤丁抵触数次,俱不能入,连日搦战,亦不出应。赤丁愤甚,乃定下战略,于翠云山搭起高台,上建天子旗号,使军士假扮太叔,在台上饮宴歌舞为乐,却教颓叔桃子各领一千马队,伏于山之摆布,只等周兵到时,台上放炮为号,一齐拢杀将来。又教亲儿赤风子引马队五百,直逼其营唾骂,以激其怒,若彼开营出战,佯输诈败,引他走翠云山一起,便算功绩。赤丁与太叔引大队在后筹办策应。分拨伏贴。
周襄王闻二将被擒,谓富辰曰:“早不从卿言,致有此祸。”富辰曰:“翟势甚狂,吾王暂尔出巡,诸侯必有倡义纳王者。”周公孔奏曰:“王师虽败,若悉起百官家眷,尚可背城一战。何如轻弃社稷,委命于诸侯乎?”召公过奏曰:“言战者,乃危计也。以臣鄙意,此祸皆本于叔隗,吾王先正其诛,然后死守以待诸侯之救,能够万全。”襄王叹曰:“朕之不明,自取其祸!今太后病危,朕暂当避位,以慰其意。若民气不忘朕,听诸侯自图之可也。”因谓周召二公曰:“太叔此来,为隗后耳。若取隗氏,必惧国人之谤,不敢居于王城。二卿为朕缮兵恪守,以待朕之归可也。”周召二公顿首受命。襄王问于富辰曰:“周之交界,惟郑、卫、陈三国,朕将安闲?”富辰对曰:“陈卫弱,不如适郑。”襄王曰:“朕曾用翟伐郑,郑得无怨乎?”富辰曰:“臣之劝王适郑者,正为此也。郑之先世,有功于周,其嗣必不忘。王以翟伐郑,郑心不平,固日夜望翟之背周,以自明其顺也。今王适郑,彼必喜于奉迎,又何怨焉?”襄王意乃决。富辰又请曰:“王犯翟锋而出,恐翟人悉众与王难堪,何如?臣愿率家眷与翟决斗,王乘机出避可也。”乃尽召后辈亲党,约数百人,勉以忠义,开门直犯翟营,牵住翟兵。襄王同简师父左鄢父等十余人,出城望郑国而去。富辰与赤丁大战,所杀伤翟兵甚众,辰亦身被重伤,遇颓叔桃子,慰之曰:“子之忠谏,天下所知也,本日能够无死。”富辰曰:“昔吾屡谏王,王不听,以及此。若我不死战,王必以我为怼矣。”复力战多时,力尽而死。后辈亲党,同死者三百余人。史官有诗赞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