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方毕,闻廊下有刀戟之声。庄公讶曰:“此处安得有兵?呼贾竖不该。斯须间,摆布甲士俱起。庄公大惊,情知有变,急趋后户,户已闭。庄公力大,破户而出,得一楼登之。棠无咎引甲士围楼,声声只叫:“奉相国之命,来拿淫贼!”庄公倚槛谕之曰:“我,尔君也;幸舍我去!”无咎曰:“相国有命,不敢自专。”庄公曰:“相国安在?愿与立盟,誓不相害!”无咎曰:“相国病不能来也。”庄公曰:“寡人知罪矣!容至太庙中他杀,以谢相国何如?”无咎又曰:“我等但知拿奸骗之人,不知有君。君既知罪,即请自裁,毋徒取辱。”庄公不得已,从楼牖中跃出,登花台,欲逾墙走。无咎引弓射之,中其左股,从墙上倒坠下来。甲士一齐俱上,刺杀庄公。无咎即便人鸣钟数声。
是年吴王诸樊伐楚,过巢,攻其门。巢将牛臣隐身于短墙而射之,诸樊中矢而死。群臣守寿梦临终之戒,立其弟余祭为王。余祭曰:“吾兄非死于巢也,以先王之言,国当次及,欲速死以传季弟,故轻生耳。”乃夜祷于天,亦求速死。摆布曰:“人所欲者,寿也。王乃自祈早死,不亦远于情面乎?”余祭曰:“昔我先人太王,废长立幼,竟成大业。今吾兄弟四人,以次相承,若俱考终命,札且老矣。吾是以求速也。”此段话且搁过一边。
且说庄公爱棠姜之色,心心念念,寝食不忘,只因崔杼防备稍密,不便数数来往。是日,见崔杼辞病不至,正中其怀,神魂已落在棠姜身上。燕享之仪,了事罢了。事毕,趋驾往崔氏问疾。阍者谬对曰:“病甚重,方服药而卧。”庄公曰:“卧于那边?”对曰:“卧于外寝。”庄公大喜,竟入阁房。时州绰、贾举、公孙傲、偻堙四人从行。贾竖曰:“君之行事,子所知也。盍待于外,无混入以惊相国。”州绰等信觉得然,遂俱止于门外。惟贾举不肯出,曰:“留一人何害?”乃独止堂中。贾竖闭中门而入。阍者复掩大门,拴而锁之。庄公至阁房,棠姜艳妆出迎。未交一言,有侍婢来告:“相国口燥,欲索蜜汤。”棠姜曰:“妾往取蜜即至也。”棠姜同侍婢自侧户冉冉而去。庄公倚槛待之,望而不至,乃歌曰:
时王何约卢蒲癸同死,癸曰:“无益也,不如逃之,以俟后图。幸有一人复国,必当相引。”王何曰:“请发誓!”誓成,王何遂出走莒国。卢蒲癸将行,谓其弟卢蒲嫳曰:“君之立勇爵,以侵占也。与君同死,何益于君?我去,子必求事崔庆而归我,我因觉得君报仇,如此,则虽死不虚矣!”嫳许之。癸乃出走晋国。卢蒲嫳遂求事庆封,庆封用为家臣。申鲜虞出走楚,后仕楚为右尹。时齐国诸大夫闻崔氏反叛,皆闭门待信,无敢至者。惟晏婴直造崔氏,入其室,枕庄公之股,放声大哭。既起,又主动三度,然后趋出。棠无咎曰:“必杀晏婴,方免众谤。”崔杼曰:“此人有贤名,杀之恐失民气。”晏婴遂归,告于陈须无曰:“盍议立君乎?”须无曰:“守有高国,权有崔庆,须无何能为?”婴退,须无曰:“乱贼在朝,不成与同事也。”驾而奔宋。晏婴复往见高止国夏,皆言:“崔氏将至,且庆氏在,非吾所能张主也。”婴乃感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