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庆封田猎而回,至于半途,遇庆舍逃削发丁,前来告乱。庆封闻其子被杀,大怒,遂还攻西门。城中守御严紧,不能霸占,卒徒垂垂逃散。庆封惧,遂出走鲁国。齐景公令人让鲁,不当收留作叛之臣。鲁人将执庆封以畀齐人,庆封闻而惧,复奔吴国。吴王夷昧,以朱方居之,厚其禄入,视齐加富,使伺察楚国动静。鲁大夫子服何闻之,谓叔孙豹曰:“庆封又富于吴,殆天福淫人乎?”叔孙豹曰:“‘善人富,谓之赏;淫人富,谓之殃。’庆氏之殃至矣,又何福焉。”庆封既奔,因而高虿栾灶为政,乃宣崔庆之罪于国中,陈庆舍之尸于朝以殉。求崔杼之柩不得,赏格购之:有能知柩处来献者,赐以崔氏之拱璧。崔之圉人贪其璧,遂出首。因而发崔氏祖墓,得其柩斫之,见二尸,景公欲并陈之。晏婴曰:“戮及妇人,非礼也。”乃独陈崔杼之尸于市,国人聚观,犹能识认,曰:“此真崔子矣!”诸大夫分崔庆之邑,以庆封家财,俱在卢蒲嫳之室,责嫳以淫乱之罪,放之于北燕,卢蒲癸亦从之,二氏家财,悉为世人统统。惟陈无宇一无所取。庆氏之庄,有木料百余车,众议纳之陈氏。无宇悉以施之国人,由是国人咸颂陈氏之德。此周景王初年龄也。
时八月初旬将尽矣。卢蒲癸摆设家甲,仓促有战役之色,其妻庆姜谓癸曰:“子有事而不谋于我,必不捷矣!”癸笑曰:“汝妇人也,安能为我谋哉?”庆姜曰:“子不闻有智妇人胜于男人乎?武王有乱臣十人,邑姜与焉。何为不成谋也?”癸曰:“昔郑大夫雍纠,以郑君之暗害,泄于其妻雍姬,卒致身故君逐,为世大戒。吾甚惧之!”庆姜曰:“妇人以夫为天,夫唱则妇随之,况重以君命乎?雍姬惑于母言,以害其夫,此闺阃之蝥贼,何足道哉?”癸曰:“假定汝居雍姬之地,当如何?”庆姜曰:“能谋则共之,即不能,亦不敢泄。”癸曰:“今齐侯苦庆氏之专,与栾高二大夫谋逐汝族,吾是以备之。汝勿泄也。”庆姜曰:“相国方出猎,时可乘矣。”癸曰:“欲俟尝祭之日。”庆姜曰:“夫子刚愎自任,耽于酒色,怠于公事,无以激之,或不出,何如?妾请往止其行,彼之出乃决矣。”癸曰:“吾以性命托子,子勿效雍姬也。”庆姜往告庆舍曰:“闻子雅子尾将以尝祭之隙,行倒霉于夫子,夫子不成出也!”庆舍怒曰:“二子者,比方禽兽,吾寝处之!谁敢难堪?即有之,吾亦何惧!”庆姜归报卢蒲癸,预作筹办。
其来岁,栾灶卒,子栾施嗣为大夫,与高虿同执国政。高虿忌高厚之子高止,以二高并立为嫌,乃逐高止。止亦奔北燕。止之子高竖,据卢邑以叛。景公使大夫闾丘婴帅师围卢。高竖曰:“吾非叛,惧高氏之不祀也。”闾丘婴许为高氏立后,高竖遂出走晋国。闾丘婴复命于景公。景公乃立高以守高傒之祀。高虿怒曰:“本遣闾丘欲除高氏,去一人,立一人,何择焉。”乃谮杀闾丘婴。诸公子子山、子商、子周等,皆为不平,纷繁讥议。高虿怒,以他事悉逐之,国中侧目。未几,高虿卒,子高强嗣为大夫。高强年幼,未立为卿,大权悉归于栾施矣。此段话且搁过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