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月茹虽身心怠倦,倒是怎地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法安然入眠。脑筋里纷争混乱,一时是暮年家中遭罪悲惨场景,一时是青楼摆布逢源虚荣嘴脸,到最后竟尽是与沈毅堂那浑人争锋相对,相爱相杀的画面。
就说那府里来得那位朱紫,穿戴光鲜衣裳,佩带宝贵金饰,打扮得赏心锐目,丫环仆人贴身服侍,衣食无忧,整日行走在繁华与光荣之间,不也是一种么?
这小壮儿是秦氏的小孙子,不过三岁年纪,生得圆润似球状,最是粘人调皮,常日里最爱好别致玩意,无聊之际春生教他嘴吐泡泡,每日遇着春生,老是卖力地朝着她吐泡泡,并聘请她一同玩获得的新玩意儿,最是敬爱得紧。
玉迭叮咛丫头打些水,拧干帕子服侍林月茹梳洗,待蜜斯安设后这才退回配房,在外间的次间稍做憩息。
这林月茹坐了半日马车,身材有些疲惫,再加上许是初来南边,气候酷热,有些水土不平,玉迭见她面上气色瞧着不佳,便哈腰低声体贴道:“蜜斯,本日舟车劳累一整日,您今个儿也没有小憩,要不先进配房修整半晌,可留意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别的一个拥戴道;“也唯有这般人物才配得上这金贵的身份啊!”话里话外模糊有些倾羡。又感觉这会儿入了朱紫眼,得了朱紫的犒赏及夸奖,双生两人感觉得了脸面,便不由有些沾沾自喜,话语间不自发带着些趾高气昂,后更是半句话离不得“我们奶奶”,“我们夫人”。
本来这回沈毅堂来到元陵便是为了回到本籍结婚地,这沈家早早便与那江南扬州簪缨世家苏家结了姻亲,不过是这沈毅堂嫌弃那沈家未婚妻苏媚初其貌不扬,不慎喜好,是以这场婚事才一拖再拖。直至年前,这沈老夫人俄然身材有恙,差点魂弃世命,唯独放心不下沈毅堂这宝贝疙瘩的人生大事,是以,这才把这场婚事提上了日程。
待进了配房中,见屋里丫头正在清算东西,便打量了这卧房,见屋子虽不大,屋中却设有一暗梅图案屏风,把床与小几隔开,北边开道小窗,可看到外中景色,临窗设立一套梅花腔式的小几,上头摆放一古朴香炉,几缕冷香空中飘零,味道平淡似花果香,如有似无。屏风内设有一花梨木床榻,铺着殷红镶嵌金色滚边大被褥。中间设有木质打扮台,上置铜镜,嫁妆等物件儿,一看便知安插非常讲究,倒也感觉对劲。
春生这才发觉,本来被大师曲解了,这秦婆子夙来与陈家交好,春生常日里总唤声秦婆婆,遂当即唤了声婆婆,然后忙推让道,“不消了,您还是留给小壮儿玩耍吧,我真的不是在乎则个···”
想起方才庄子里的下人存候时唤的那声“夫人”,林月茹心底一阵震痛,她如何敢,她如何能啊,那声声如同一丝魔音钻入心底,对她无时不刻不再停止着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