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便道：“臣妾陪嫁的侍女，家里原是行医的，从小儿学了近十年药理，若论开方剂治病，也许还比不上太医们一个指头，但评脉倒是不成题目。就让她给皇上评脉，将脉案写下，让胡四海乔装打扮了，到外头悄悄儿寻个不显眼的大夫问一问，把病因弄清楚了再说。皇上感觉如何？”
章寂的表情一向不见好，但也不是整日闲在家里。他回京后养了这几个月，身材环境已经大有改良，趁现在气候还不算太冷，便借着看望旧友的名义，带着几个亲信长随出门，偶尔也会把虎哥儿带上，让他在亲朋之间露露脸。不过他拜访的人家倒不是最靠近的那几户，诸如石家、常家或是其他姻亲之类的，反而是旧年他在军中为官时交友的一些老将。
章寂笑了笑，表情放松了，他也有表情与孙女儿谈笑了：“这个么……我也不晓得，或许是如许，或许另有原因。”
明鸾撇撇嘴：“您卖甚么关子呢？他家今后如何，与我又不相干。我只是听着内心欢畅。沈昭容就算嫁进了临国公府又如何？她丈夫是个弃子。不但被天子丢弃，也被家属丢弃，她天然也没有出息，今后还没法再打天子的主张了。当年沈家繁华梦碎，还是冯家害的，她结婚后要如何跟这个丈夫相处呢？另有。石家求娶她，是为了跟天子拉干系吧？如果天子不给她这个表妹脸面，不对石家破格重用，石家又会如何对她呢？”
章寂皱眉道：“既如此，你们可要想好。只是结下这门婚事，与皇上做个姻亲，借借势，压那群建文旧臣一压，倒也没甚么。但若真叫沈家丫头做了你们家宗妇，你只瞧着我家五年前是个甚么景象，再细想去吧！”
明鸾顿脚道：“我早已经做好大半了！就差扫尾。祖父可不能藐视我！我只不过是绣huā儿的本领差些，但做衣服绝对又快又好，比二姐姐还强些！我这就归去做，明儿就给您穿上！”
明鸾嘻嘻一笑，眨眨眼，卖起了关子：“这个么……或许是吧，或许我是从别人那边探听到的呢？”
石章氏听了，还真担忧起来。沈氏当年也是世人眼中的好媳妇，从没人思疑过她不是宗妇的好人选，名声、本领、手腕都比现在沈昭容强多了，但她平素不出错，一出错就把全部夫家给拉进了泥里，连同皇孙都遭了殃，只瞧她当时办事的手腕，就晓得是个面上夺目内里胡涂的。如许的人可做不得宗妇。沈昭容也不晓得本性如何，万一还不如沈氏，将来石家岂不是要被她扳连了？
章寂呵呵笑着把孙女哄走了，又去瞧两个孙子描红描得如何。明鸾出了屋子，俄然又想到，沈昭容一心想着要嫁给天子做妃子、做皇后，现在却被他赐婚给了石家，而石家宗子要续弦，也意味着石家长孙要成为弃子。沈昭容如果晓得了这些，内心不知会是甚么滋味呢？
章寂挑挑眉：“你是从那里晓得这些的？难不成或人又送信来了？”
石章氏听得直点头，只是另有些游移：“我听人说，皇上是个宽仁刻薄之人，当初投奔了建文帝的臣子，另有人曾往悼仁太子身后泼过脏水呢！可皇上都一一宽恕了。我们家媳妇是冯家女儿，当年老公爷又犯错误，可皇上不但不见怪，仍旧我几个儿后代婿做着官，还纳了孙女儿进宫。也许他今后一定会见怪大孙子也未可知。那孩子是我们伉俪从藐视着长大的，最是懂事聪明不过，若就此废了，岂不成惜？族里别的孩子又都不成器。”
荣幸的是，他在皇后处过夜的时候多些，是以知情的也就只要皇后一个。皇后是个脾气端庄贞静之人，对此并未大惊小怪，反而温言安慰，让贰内心好受了很多。大抵是内心有些顾忌，是以他对那两名妃子更冷酷了。皇后是燕王伉俪亲身为他遴选出来的，是他德配正妻，李家又一向忠君，即便叫他们晓得了内幕，也不会别传，但那两个妃子，一人出自先帝老臣家属，一人出自建文旧臣家属，若叫他们晓得天子的难言之隐，还不晓得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