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是她早就走熟了的,眼看着天气更加阴沉,她越跑越快,当看到小屋屋顶一角的时候,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也没顾得上细想小屋前的平台为何不见崔柏泉那条狗,便吃紧直往屋门奔去,一把推开门板,大呼:“可算赶到了!要下雨啦,你收衣服没有?!”
屋里的人转过身来,两眼看着她,神采有些阴沉。
明鸾颠末一番宣泄,肝火已经消去很多,想想这时候毫不能回家,不然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德庆城虽有茂升元的分号,却离得太远了,只能上山去寻落脚之处。她的私房钱大部分都藏在崔柏泉的小屋里,再问他借两件衣裳,便不愁无衣换洗。而客岁军汉大叔又在西山坡的林子里搭了一间小板屋,是预备夏季巡林期间歇息取暖用的,现在还是秋初时节,用不着那边,她前些日子去看过,还能住人,干脆临时在那边落脚算了。
身后传来章敞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话:“你如果明天出了这个门,就再不是我章家的女儿!”
明鸾瞥了他一眼,仍旧没吭声,内心却越来越活力。她听得出他话里有话,这几年,因她辛辛苦苦挣了点钱,改良了家里的糊口,并且章家又一向仰仗陈家帮助,这个父亲便一向憋屈着,加上他一再肇事,搞得本身伤上加伤,费了很多药钱,就更加沉默了。敢情明天发这顿火,是拿她撒气来了?她再没用,也没给家人增加承担!甚么礼数、孝道,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了的!整天只懂粉碎没有扶植的家伙,空有一个父亲的浮名,凭甚么经验她?!
明鸾闻声了,有些讪讪,自知理亏,扁扁嘴,朝她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大声说:“对不起,我只是表情不好,不该对你们生机的。”便回身走。
明鸾深吸一口气,感觉心底的情感有些节制不住了,忍不住问:“二伯父,为了建功升迁,明晓得那一百多条性命是冤枉的,也能下杀手,你知己上过得去吗?就算你是以升了官,又如何样呢?那不是仇敌,是布衣啊!”
“那就是了。”章放道,“这里的卫所是为防瑶乱而设,可现在朝廷为了安抚瑶民,已经偶然再派兵围歼了,那卫所的将士又该如何办呢?没有仗打,只靠屯田,他们那里有机遇升迁?就象你二伯父我,这几年搏命拼活练习刀箭,全百户所也没几小我是我的敌手,我又能读会写,精通兵法,却只能做到小旗手目。若没有建功的机遇,或许终此平生,都没法重振章家门楣!”
明鸾咬着唇没有回声,章敞见状更火了:“死丫头,还不认错?!都是打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是谁教的你?!别觉得帮着家里办理柴,种些菜,能挣几个钱,就敢对长辈们指手划脚了!你挣的钱再多,也是章家的女儿,要敬我这个父亲!想当家作主?你还差得远呢!”
章敞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嚅嚅隧道:“至于么?他们也没干甚么好事,随便拨块处所给他们安设下来就行了,知州衙门早有现成的办法,为甚么必然要赶尽扑灭?”
章放稍稍拉长了脸:“三丫头,我之前说了半天的话,敢情都是白说了?你没听明白么?此事不与我们家相干!就算我不贪这军功,也毫不会依你所言,前去处柳同知告状的!这对我们章家没有好处,我不去,你也不准去!”
章放微叹一声,正色对明鸾道:“你年纪还是太小了,虽有些小聪明,但毕竟比不得大人,考虑事情也不全面。起首,那些瑶民固然有些冤枉,但这事儿归根到底是他们一帮外来户跟官圩本地的本家人产生的胶葛,他们败了,只能逃亡在外,这跟朝廷、跟官府毫不相干・无缘无端的,我们为何要帮他们?世上不幸的人多了,你想要积德事,不如先帮了汉人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