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颠屁颠地从几个让开了门路的亲信碎催身边侧身而过,凑到了段爷身边的那巡警差不离贴在了段爷耳边低声说道:“那要给您带话的主儿让我跟您说——此事已难善了,莫如顺水推舟!留得钓鲤金钩在,不愁难觅五洋鳌!”
咂巴着肥厚的嘴唇,段爷舒展着眉头揣摩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想不起来本身熟谙的四九城人物里能有这么一名繁华出身、可身上还都带着工夫的主儿?
斜着眼睛看了看被身边几个亲信碎催挡住的巡警,段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朝着那跑得气喘吁吁的巡警扬声骂道:“你脸上长着的那是屁眼不是?这档口找爷攀亲戚、认朋友的,能有一个端庄好人?不是他妈北平市当局内里想来趁热打秋风的官儿,就得是那些个拿钱写稿子的报社记者!我说你他妈是得了人家多少好处了,这时候还跑来撞你段爷的场面?!身上那身衣裳穿腻味了不是?!”
几近就是在严旭念叨着胡千里的档口。那姜黄水涂了脸、捎带着还鄙人巴上沾了几缕髯毛的胡千里穿戴一身精美南绸面儿、翻毛领子的长衫,扎着一条挂着小八件玩意的玉围腰,脑袋上还扣着一顶镶嵌着翡翠帽正的瓜皮帽,已然从围在了废园子周遭的人群中,挤到了拉开人墙挡在废园子前的巡警面前,闷着嗓门朝面前一个被人群挤得满脸大汗的巡警说道:“光驾您禀告段爷一声,就说外边有故交来访!”
摸了摸怀里头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好几块大洋,那巡警傻愣愣地看着胡千里的背影,老半天方才扭头朝着身边的火伴叫道:“我说哥儿几个,你们受累先盯着点儿。我这儿去趟茅房.......”
大口喘着粗气,那早叫澎湃人群挤得满头大汗的巡警非常没好气地打量了胡千里一眼,扯着嗓门朝胡千里呼喊道:“都这档口了还来攀亲戚,您横是不觉着晚了点儿?大口语奉告您。这会儿甭说是故交来访。估摸着就是段爷亲爹驾到,段爷怕也是没工夫理睬了......”
很有些猜疑地看着那叫挡驾的巡警,段爷踌躇半晌。方才朝着几个亲信碎催摆了摆手。
也都不理睬那巡警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筋的模样,胡千里慢悠悠转过了身子,拿捏着火正门里趟泥步的小功架,如同闲庭信步般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轻飘飘挤了出去。
抬手指了指废园子围墙方向,段爷闷声朝着赛秦琼叫道:“赛爷,今儿这场面......瞧着热烈。可骨子里倒真不是善了的局面!这如果我们接茬在这儿掰扯昨儿早晨得着的物件该归谁。怕是再过得一时半刻,这废园子里再多来些各路的人马,这些个物件谁也得不着不说,我们俩可都得吃挂落?!”
“赛爷,四九城里五位杆子上的杆子头儿来给您贺杆儿!迎头好大一面得胜旗。挑花描金杏黄根柢........”
“这事儿我应了!那我手底下兄弟在街面上走动着发财,您手底下那些个巡警多少也得给点面子?”
仿佛是为了证明九猴儿所言不虚,畴前边冷巷子里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几个孩子,边跑边用稚嫩的童音大声唱着一段歌谣:“开封府里包龙图,不如都城段爷高!日断阳来夜断阴,内安京师外安田。铁枪绺子坐了蜡,拍花蟊贼灭满门。万民奖饰彼苍在,今先人间享承平!”
也都没等段爷揣摩多久,打从废园子外头又撞出去俩盔歪甲斜的巡警和一个已经叫撕扯掉了上衣的青皮地痞,分头朝着段爷与赛秦琼叫唤起来:“段爷,外头有人给您送匾来了!打头的是浙商商会的曲大掌柜.......”
微微一点头,赛秦琼跟在段爷身后朝着废园子里一处坍塌了大半截的假山后走了几步,再转头瞧瞧那些站在原地没跟过来的碎催决计扭过脸去的模样,这才朝着已经站定了脚步的段爷一抱拳:“段爷,您......有啥指教?”